母亲没有同意，我从未想过能从她嘴里听到如此斩钉截铁的话，她说：“那儿子怎么办？我死也不会让你卖掉房子的！”</p>
方同辉提高音量：“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我一定会赚到大钱给你治病的，到时候我们再生一个漂亮的女儿……”</p>
“你休想！”</p>
“草尼玛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这房子是我家的，我爹盖起来的！你以为是你的？家里没有任何东西是你的！”</p>
他一巴掌扇倒母亲，像往常那样压了上去。</p>
性、暴力、和谎言，于此刻，再一次以一种完美的结构展开在我面前，我来不及想任何事，只是愤怒。</p>
和小一或者小二那年不一样，当他动手时，我第一时间冲了上去。</p>
我没打赢，但我也没让他得逞，我终于保护住了母亲。</p>
她抱着我失声痛哭，那时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笨拙的告诉她：“妈你别哭，以后我给你娶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媳妇，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不需要他，我靠自己就行！”</p>
她破涕为笑，摸着我的脸说：“别娶漂亮女人，遭罪。”</p>
谁遭罪？</p>
怎么遭罪？</p>
又是一件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通的事。</p>
后来方同辉不知道从哪里骗到了一笔路费，在一个黑夜里，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p>
他走的时候雄心勃勃，信誓旦旦地对我发誓：“儿子，等我赚到了钱，就把你和你妈都接过来，过好日子！”</p>
那时的我早已经对他时不时的空头支票脱敏了，只是漠然的看着他。</p>
他难得的没和我较劲，只是激动的喃喃自语：自由！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历些危险。只有这两条路！</p>
我在很久之后才读懂了彼时他脸上的恐惧，也明白了他所要面对的风险。</p>
那是一条十分危险的路，他走通了一半，在半岛驻足。</p>
韩国。</p>
我在世界地图上记忆那根盲肠时，胸口像是有野火在烧，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带着刀和枪去，带着血和泪回，彻底解决这一切。</p>
再后来，我舅舅用一张不知道真假的借条来宣布对我家房子的所有权，他说，是我给了姐夫偷渡的路费。</p>
我默默抄起菜刀，去你妈的！</p>
其实我对这栋房子没有任何感情，它从来都不是我和母亲的避风港。</p>
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被方同辉的污浊气息侵犯过，我不认为这里值得回忆，也不认为母亲喜欢这里。</p>
它束缚住了方同辉的自由，又何尝没有束缚母亲？</p>
然而他们两个的自由是不一样的。</p>
方同辉需要的自由是：当我想操你时，你必须马上撅起屁股配合我；当我想要钱的时候，你必须马上拿给我；当我心情好扯一些谎哄你时，你必须开开心心的配合我。</p>
从深圳回来后，他进入到第二个阶段：我想操谁就操谁，你不能管；我的钱是我的，你的钱还是我的。</p>
惟有谎言不变，虽然已无必要，但说谎于他而言是一种仪式，必须具足。</p>
临到偷渡前，病情发展到第三个阶段：我只在乎我爽不爽，至于你和你儿子……爱咋咋地。</p>
对于方同辉而言，决定心情爽不爽的第一大要素，正是性需求是否得到了有效满足。</p>
有效的意思是，不能仅仅只是发泄出来，还必须伴随着骚浪的奉承：“哇，你今天好棒，你好厉害……”</p>
瞧，真的只有妓女能够满足他那种三秒侠。</p>
所以我是真不恨那个妓女，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这个亲生儿子都没能拦住方同辉的膨胀，有什么脸面去迁怒一个妓女呢？</p>
我甚至连妓女这个职业都不恨，因为归根结底，是先有了压抑到无处释放的性需求，然后才有这个职业应需而生。</p>
但是性需求不该被压抑吗？似乎又不是这样的。</p>
让暴富掏当这种小崽子提前接触到性，是一件有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p>
没心思学习，打多了影响发育，出去干仗腿软，撩拨女生影响对方，憋狠了还他妈影响社会稳定。</p>
可是人到一定年龄，必然会对这事好奇，这是天性。</p>
所以到底要怎么平衡？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p>
……</p>
6.泛滥的自私</p>
直到有一天，我们干趴了初三的混混团体，几乎算是一统三中了，当天我们喝完酒之后路过一家洗头房，掏裆看着挂在窗户里面的粉红小灯，扭扭捏捏的对我说：“老大，咱、咱们进去看看咋回事呗？”</p>
哥几个惊讶扭头，愕然看着他。</p>
“你不是只喜欢卢婷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