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悖麻依然不管啰兀城，依然是猛攻抚宁城。</p>
叶悖麻看得出来，抚宁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只需再猛攻猛，今日或者是明日，抚宁城必破！</p>
他的估计是没有问题的，如今抚宁城之上，的确是到了力竭之时，火药什么的已经尽数耗尽，而弩箭亦是寥寥无几。</p>
而城内并无多少匠人可以赶制弩箭，而拍杆之类，早就被投石机摧毁，连着那些搭起来的棚屋也早就被摧毁，士兵们只能冒着石弹箭雨硬顶着上。</p>
如此状况之下，死伤自然非常严重，上百老兵本就带伤上阵，经过十几日的作战，已经有一半躺下了，或死或伤，而二千士兵也躺下了千余人，只剩下六七百士兵还能够坚持作战。</p>
六七百士兵自然是守不住一个城池的，王舜臣只能在城中挑选百姓上城协助防守。</p>
但百姓没有经过训练，又如何能够坦然面对生死，多次有百姓大规模溃退，是齐英带着执法队在后面驱赶，胆敢有人逃跑的，当场就给砍杀。</p>
在场的包括甄时选、郑年安、王舜臣等人没有一个人觉得有问题，说什么百姓不愿意打仗是他们的自由云云。</p>
这是生死存亡之际，一旦当党项人破城而入，这抚宁城二三万人，无论军民，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你心向大宋还是愿意当西夏的人狗，全都得死！</p>
所以在这个时候，什么民主、什么自由、什么伦理道德，全都是扯淡的，此时只有一个问题，便是活下去！</p>
党项人的攻势稍微歇了歇，甄时选踩着一层滑腻的血泥，蹲到靠着城墙喘息的王舜臣身边，王舜臣没有起身之意，而是用通红的双眼盯着甄时选，道：“甄中贵，有什么吩咐？”</p>
声音沙哑，像是两块铁片相互摩擦一般。</p>
甄中贵半跪着道：“王将军，我们还能撑多久？”</p>
王舜臣盯着甄时选道：“我会守到苏经略回来的那一天。”</p>
甄时选神色没有变化，而是道：“苏大家什么时候能回来？”</p>
王舜臣缓缓摇头：“不知道，但他已经在准备了。”</p>
甄时选叹了一口气，踩着血泥下城墙去了。</p>
城下喧闹声又起，王舜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是翻身起来，只是踩在血泥上滑了一下摔倒在地，齐英跨步过来将其搀扶起来，道：“你还是再歇一歇吧。”</p>
王舜臣摇摇头道：“死后自会长眠，不着急的。”</p>
说完王舜臣强弓上弦，贴着墙垛扫了一眼，便嗖的一声放出了一箭，那一箭直接将一个党项头领射落下马。</p>
然而这对于瞬息之间数万人攻城的大场面之中，却是没有引起哪怕一丝波澜。</p>
王舜臣射出几箭之后，大声与齐英喊道：“赶紧回执法队去，谁敢逃，杀！杀！杀！”</p>
齐英赶紧跑回去来回巡逻。</p>
攻城大战一触即发！</p>
这一战又是从早上至黄昏。</p>
叶悖麻不惜亲临城下数百步外，还专门擂鼓鼓舞士气，那抚宁城陷入到四面楚歌之中，摇摇欲坠，但就是不肯倒下！</p>
而啰兀城的信使是一波接着一波，到了晚间，叶悖麻又再次接到一个信使，信使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啰兀城主将赫连军的一封信，上面写着：援军再不至，某将不得不降矣！</p>
叶悖麻狠狠将信件给撕碎，恶狠狠地看着副统军咩讹埋道：“不就是几天不喝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p>
副统军咩讹埋有些无语，心道你倒是几天不喝水试试，几天不吃饭或许还能扛得住，几天不喝水，恐怕已经渴死不少人了吧？</p>
叶悖麻也只是无能狂怒而已，他其实就是巨大的焦虑，迟迟打不下来的抚宁城，以及朝他张开大口的命运，让他难以接受罢了。</p>
叶悖麻又将帐内的其他东西给摔落一地，副统军咩讹埋也没有劝，就是安静地看着。</p>
许久之后，叶悖麻瘫坐到椅子上发呆，随后才艰难道：“咩讹埋，接下来你来指挥吧，是继续攻城，还是回援，都由你做主。”</p>
咩讹埋点点头，随后下令——回援啰兀城！</p>
王舜臣如同以往十几天一样，天还没有亮便上到墙头上，看向敌人的营地，炊烟四起，王舜臣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就再战一天！</p>
然则到了第一缕阳光降落的时候，忽而有人大声喊道：“西夏狗要跑啦！”</p>
王舜臣翻身伏在墙垛上看向西夏军营地，果然见其营地虽然仍在，但有大量西夏军队相互交替掩护着离去。</p>
“果然是要走！”王舜臣饱读兵书，自然知道大军撤退的章法，要留一军殿后，其他数军相互交替掩护，缓缓后撤，如此才不会被敌人衔尾截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