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珣端着酒碗,面色迟疑:“药露会略苦一点……”
林丹青本就苦得快哭了,见状一口药露呛住,顿时咳嗽起来。
话音刚落,杜长卿就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段小宴暗暗握拳叫好,杜长卿脸拉得老长。
不止纪珣,段小宴和杜长卿也满脸不解。
“我多喝了一杯药露,纪医官应该不介意?”
林丹青惊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她是盛京人吗?”
纪珣闻言,诧异地看一眼陆曈。
林丹青见状,笑着道:“话不能这么说,西街日子虽清贫些,却也不愁吃喝,知足常乐嘛。况且盛京这头还算好的,前些日子,我回家听我爹说,苏南闹蝗灾,庄稼幼苗被吃空了,那边的人都已闹起饥荒。”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是该惊讶殿前司的指挥使居然主动解决旁人剩下的残露,还是该惊讶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医官这次偏偏没有强烈拒绝。
众人面露难色。
“大夫说来得太晚,小姑娘他娘抱着女儿在药铺门口哀告哭求,我们瞧着都心痛,以为小姑娘铁定活不过今夜了。”
“咳咳咳——”
这药大约的确很苦。
“那是那是,”杜长卿捧场,“我看,大梁将来第一位女院使,十有八九就在你俩中间挑一个了。”
“救活了。”
银筝和林丹青本就是人精,最善活络气氛,又加上段小宴话唠,杜长卿偶尔阴阳点评几句,方才一开始众人的不自在倒是消散许多。
“我行医大半辈子,所见病症不少,但那姑娘的天赋之高,医术之妙,确乃生平罕见。”他一捋胡子,看向纪珣:“恐怕这位纪医官,见了她也要甘拜下风。”
阿城嘴快:“林医官厉害,这荔枝腰子熬鸭,本来就是东家在仁和店买的。”
他说得夸张,纪珣不习惯被人这般起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院中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林丹青一顿。
陆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碗。
这也太晦气了!
杜长卿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都是坐馆行医,医官院的医官领着俸银,偶尔还能从贵人手里漏个金子珠串什么的,咱们这里可不同。”
苗良方当年离开医官院时,纪珣尚还年幼,他又本不喜与人交往,因此并不记得苗良方名字。只看对方是一位瘸了腿的、年长的平人大夫,被仁心医馆请来坐馆。
有苗良方和纪珣这样年长稳重,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完的,也有竹苓和段小宴这样面如死灰,喝一口呕一口如饮鸩毒的。
比起来,她更想喝银筝买回来的桃子酒,在冰桶里放过后,又甜又凉。
杜长卿并无所觉,誓要将这东道主做到极致,贴心地抱着罐子给每人来了一碗。
纵然那杯子里的药露陆曈也没碰,纵然裴云暎做这件事看起来也只是像顺手,但……
林丹青听得入迷:“她把小姑娘救活了?”
“来来来——”
竹苓捂脸。
“当时天色已晚,药铺里只有一个坐馆大夫,我一看那小姑娘,翻白眼,吐白沫,身子都发僵,出气多进气少。”
“都端起来,别磨磨蹭蹭的!”
陆曈的面前也摆了一碗。
“我老爹要是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毕竟就算他自己来,也未必能开到四十九。”
估计人也不喜与他相处。
林丹青和银筝还好些,不过喝完后鼻子皱成一团,显然也被苦到。
从容平静的像是喝了一碗清水。
他正要拔掉酒塞,一直不怎么作声的纪珣突然开口:“喝酒伤身,我今日带来青竹沥,正好可以用上。”
林丹青得意:“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