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园子里的小丫鬟除却每月的月例银子之外多少还会在替二位王妃做事时随时得些额外赏赐,所以虽然按照规矩阿秀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归张妈妈收去,但是每月自己手里多少也能够剩余下几百钱的,只是每到月底这些额外赏赐就会被别人给如数借去,而且是有多少借去多少,连一文钱都不会给她留着,当然那些被借去的银钱也从来没有人打算要归还给她的,因为大家都以为只要是阿秀的钱,那就理所当然该是大家的,谁需要就可以自她手中取来用度,左右阿秀也素来不喜欢那些个胭脂水粉,一文钱对她都是多余,这些钱放在她手里迟早也会被别人借走,自己能够比旁人抢先借来就是赚到。
就这样阿秀每日里在园子中拼命做活,却每月里都是两手空空,甚至连进府时自己身上私人所有的几只金钗也全都被别人借去再也没有归还,而且盈裳还在私下里听说,因为这个阿秀她不识字,不知道当初自己进府时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夹着一张她娘亲留下来的地契,这张地契上有三十亩水田,这些本该全都是归阿秀私人所有的,只是她家人在一夜之间忽然全都被人杀光,没人来得及告诉她这些,她也不知道自己包袱中夹着的这张白底黑字赤红印章的文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结果听说后来这张地契被张妈妈看见,私下里哄骗着阿秀在一张自己找人草拟的抵押文书上按下手印,然后这三十亩水田就被张妈妈私下里找人卖掉了,据说总共卖得了三百多两银子,要知道,在大理城里,三百两银子可是能够买下三间上好店铺子的,本来张妈妈在阿秀这里白白得到了这样多银子,很该好好对待阿秀一些的才对,但是却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事情可是刚好相反,阿秀每餐吃的的都是稀粥剩菜,生病了也被张妈妈拦着不让郎中来给她看病,而且越是生病越是让她很辛苦的在家里做活做到三更天,让她旧病没好又添上新病,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张妈妈根本就没想要让阿秀活的长久,因为这个阿秀当初是在抵押文书上按的手印,若是有一日在官府中闹起来,知府大人认定阿秀不识字,按的手印作废,张妈妈那三百多两银子可就只能如数退出来了,所以只有阿秀早死,张妈妈和她那两个女儿才能将心稳稳放下……
……
……
虽然盈裳早就知道王府后园子中的这些个丫鬟婆子自来就没几个好人,但是却也没想到凡间女子的心眼子竟然能够坏到如此地步,她有心想要告诉阿秀那张地契的事情,但是因为那张地契早已被买那三十亩水田的人拿走,这样空口无凭的,料想那阿秀也不会相信她口中所言,而且这个阿秀的身份,若是真闹起来,倒是当真也是个很大麻烦,只是毕竟常言道,兔死狐悲,盈裳身为一个小小妖女,在王府后园子里也本该是只对阿秀在心中稍稍有些心疼可怜的才对,所以自此之后她就时常在阿秀身边转悠,倒要看看张妈妈和她那两个女儿的心眼子在阿秀身上到底能够坏到什么地步。
其实要说张妈妈的两个女儿,现下看来也就是那个十四岁的迎春心眼子是和张妈妈一样的,年纪稍稍小上一些的雨秋看起来却倒是还很友善,但是可惜,张妈妈却自来很看不上雨秋这个友善的小女,因为雨秋平日里只是喜爱躲在屋里绣花,一心惦记着能够成为大理皇宫中的御用绣娘,但是自十岁时起,在每年三月里和九月里的绣娘征选中却总是一次又一次落选,让张妈妈心中很是生气,而张妈妈这张嘴在王府后园子中听说又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据说每次雨秋征选绣娘落败,张妈妈都会一脸笑嘻嘻的用手指头戳着雨秋的小脑袋瓜子阴阳怪气的嘲讽她整天在家里一草不拈的抱着花样子绣啊绣的,怎么样,想往上爬,没爬上去摔下来丢人现眼了吧,想攀高枝没攀上去让人看笑话了吧,有本事想要嫁哪家少爷就让人家八抬大轿来抬你啊,呸,你也配有那个本事,你看上皇宫里的太子爷了,人家太子爷看得上你这个失心疯的小丫头吗,整天在家里一个碗都不洗,就想着去皇宫里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在盈裳看来,张妈妈整天在家里指着雨秋一口一个癞蛤蟆的却倒当真是没什么不对,因为雨秋是她生的,若是雨秋是只小癞蛤蟆,她自己又能是个什么玩意。
倒是雨秋的那个十四岁的姐姐迎春,本来已经到了去服侍主子领月钱的年纪,却因为自来不会女红织绣而不入二位王妃的眼,最多只能被分去后厨房里当差而一直在家中怨气连连,听说她每次在家中生气时就会将阿秀给拉过来耍弄出气,让阿秀替她斟茶,却总是因为茶温不合她心意而一碗茶径自泼在阿秀脸上,再让阿秀去替她斟第二碗茶,然后接着再一碗茶泼在阿秀脸上,等到觉得将茶水泼在阿秀脸上的乐子没什么好玩的了,就让阿秀去厨房中替她煮粥,然后让阿秀将一碗热粥替她放在饭桌子左边,阿秀放了之后又立刻翻脸说谁让你放在饭桌子左边了,我说是放在饭桌子右边,你听得懂人话吗,然后一碗热粥径自翻在阿秀身上,之后阿秀又端来一碗热粥替她放在饭桌子右边,她又翻脸说阿秀简直是连畜生不如,畜生还能听懂她说话呢,阿秀竟然左右不分,谁说让她将热粥给放在饭桌子右边了,明明是让她给放在饭桌子中间,之后自然又是一碗热粥翻在阿秀身上,将阿秀两只手腕给烫的稀烂,最后阿秀只能是忍痛端着一碗热粥站在饭桌子边上等待迎春吩咐,迎春却又满脸堆笑的嘲讽她为什么端着粥傻站在那里,你倒是将粥往饭桌子上放啊……
(三)
虽然盈裳早知道人间凡夫本来也没几个好人,但是却好像似张妈妈和迎春这般的凡间女子世上也再多找不出几个,这个迎春倒真的像是张妈妈亲生的,经日里让阿秀去后厨中私自端来羹果点心给她吃,吃完之后又四处去说阿秀总是因为嘴馋去偷吃后厨房中的羹果点心,丢尽她们家里颜面。
盈裳忍无可忍之下堵在迎春跟前质问她为何要每日里让阿秀去厨房中替她端羹果点心,自己嘴馋,为何却不自己去厨房中吃那些点心,左右看在张妈妈份上,厨房中的人也未必会和她计较什么。
但是谁想到迎春一看这后园子中竟然有人胆敢为了那个阿秀顶撞自己,立刻一脸笑嘻嘻的向盈裳直言,“你可知道在这王府后园子中什么人才是最不要脸的吗,就是明知道别人让她去厨房中端羹果点心,她还自己愿意去端的人,这样的人你替她强出头能有什么好处,哪一日别人若是让她将你给一把推进井里,你信不信她也一样会很愿意去一把将你给推进井里面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本就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人,别人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自己一点脑子都不带长的,”她说。
“好啊,这可就要多谢姐姐你了,若非姐姐直言相告,盈裳可还当真不知敢则姐姐你心中早就想着要将盈裳给一把推进井里面去的了,只是不知盈裳初来王府,到底是哪里得罪到了姐姐你,让姐姐你对盈裳这般恨之入骨?”
“哼,你这小妖媚子才一进王府就将大王妃给媚惑住了,一心要将你给送去大少爷房中当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可知为了将我送进大少爷房中当差,我娘自小在我身上花费多少心血,我自小为了这个差事日日这个干娘那个干娘的笑脸奉承,付出多少苦心,你凭什么来跟我抢,实话告诉你,自小本姑娘就是这个脾气,只要是我得不到的,这世上任何人都别想得到,我得到了的,也绝对不允许这世上有第二个人能够得到,本姑娘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混得好,在这后园子里谁敢比我混得好,我就要她的命,所以你给本姑娘记着,大王妃再喜欢你,大少爷房里也是断然不会需要一个在井里面淹死的水鬼服侍……”
“啊,姐姐如此心直口快,在这园子中只怕是还当真没有第二个,只是既然姐姐心中一直想要去大少爷房中当差,为什么却自小这个干娘那个干娘的,不若经日里多去夫大王妃房中走动走动,若是大王妃一时兴起将姐姐你给收做义女,那这进大少爷房中当差的事情,还需要如此费心算计的嘛?”盈裳好奇。
“你,你这样在本姑娘跟前放肆,是存心想要讨打的吗?”
“哦,盈裳可是不敢,盈裳只是心中好奇,大王妃为何一直对姐姐你不入眼,让盈裳猜猜,姐姐你的姿色在园子里其实最多是个中等,园子里至少七成小丫头的脸蛋*子都要比姐姐你水灵上几分,而且那些个小丫头多数才只有十一二岁,姐姐你今年却已经过了十四岁了,而且姐姐你自小懒怠修习女红织绣,每次雨秋征选御用绣娘落选必然是因为自己辛苦绣成的上品被你抢去当成自己的绣品去欺瞒王妃,以至于雨秋只能再匆匆赶工,经常是直到征选临期都只还赶出来一半,次次落选本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姐姐啊,你纵是自别人手中抢来绣品又能怎样,你今年可是都已经十四岁了,大理城中女子出嫁的最大宽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十七岁再不嫁人可就要被抓去军中了,而在王妃眼中,能够配得上当大少爷屋里人的小丫头,至少年纪怎样也不该超过十三岁的啊,而盈裳至少在王妃眼中,年纪可是再也没超过十三岁的,除非姐姐你能够还童,不然这辈子去大少爷房里当差的事情,盈裳劝姐姐你还是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悔的了,还是赶紧算计着替自己找个好婆家要紧,不然再过几年,也就是烂菜叶子一棵了,不要说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的爹,也未必愿意抬起眼皮子来多在姐姐你脸上停留上一眼的啊……”
……
……
虽然盈裳这一次在迎春跟前竟然是如此娇嗔放肆的出言挑衅,但是奇怪的是,迎春她在过后却并未主动来找盈裳什么麻烦,大约也知道盈裳有王妃在后面撑腰,是个很不好惹的丫头,自然是不敢主动前来找盈裳寻仇,但是如此一来阿秀却在家中成为了迎春的撒气筒子,迎春一气之下在半夜里一桶冷水泼在正在酣睡的阿秀身上,以至于阿秀第二天就在床榻上浑身滚烫的发起烧来,但是迎春却一把将病榻上的阿秀给连拖带拽的拖起来让她去园子中替自己推秋千,因为自己今天高兴,想要在园子中荡秋千玩了……
盈裳听说此事之后一气之下又将迎春给堵在园子中,质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阿秀现下正在生着重病,知不知道其实阿秀从来就不喜欢在园子中替她推秋千。
“我知道呀,我一直就知道呀,我自己将她给一桶冷水泼病了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她喜不喜欢在园子里替人推秋千,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一直就知道的呀,但是就是知道她不喜欢在园子里替人推秋千,我才一定要她来园子中替我推秋千,这样我在荡秋千时心情才会非常愉快,你也该知道,能够让一个人在非常不情愿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去替别人做一件事情,是件多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本姑娘就是喜欢这样的成就感,本姑娘就是喜欢看她满脸不情愿又不得不去做的可笑样子,阿秀她又能将本姑娘怎么样呢,虽然主子们时常教导咱们人和人之间的人格自尊是平等的,但是主子们也同样教导过咱们自尊来自于自身实力,阿秀她本来就没实力维护自己的自尊,又有什么资格要我对她平等尊重,其实像她这样低三下四的下贱胚子,这园子中是不会有任何人喜欢她的,她在别人眼中只不过就是个浪费粮食的垃圾和人渣,走到哪里都只配让人欺辱耻笑,这世上有些人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了一辈子都给人欺辱和耻笑的,哪一日她死了,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终于死了一条这世上最不要脸的母狗,”迎春不耐烦的嬉笑言道。
“既然如此,姐姐何不立刻将阿秀给从家里赶走,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哼,有那么容易吗,谁会轻易放过一个可以让自己任意嘲讽,欺负,作践,戏弄的柔弱玩具,毕竟只有这样的玩具,揉捏玩乐起来手感才是最柔软舒服的,是不是?”迎春得意笑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是一尝到欺负人的甜头,是再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任意欺负的猎物的,而且一个人人都不喜欢的猎物,欺负起来味道才更加甘甜醇美,”她说。
“哦,这么说姐姐你在这园子中可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啦,”盈裳忍不住清眸流转的冲她冷冷一笑,“可是好像盈裳在这园子里多日,也没见姐姐你像后宫里的公主一般前簇后拥,千宠万爱的啊,”她说。
“呦,都是王妃内定的大少爷屋里人了,竟然还这样天真蠢笨,本姑娘要是在这园子里整日的被一群人一脸笑嘻嘻的围在身边,早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这园子中有多少人笑里藏刀,本姑娘心里一清二楚,前日里那个崔管家的女儿翠霞行成人礼,请了半个园子的丫鬟婆子前去捧场,唯独没来请本姑娘,其实本来本姑娘也一直对那个翠霞看不上眼,她来请本姑娘也是懒怠去的,谁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本姑娘跟前阴阳怪气的说前日里翠霞的成人礼,她们全都去了,她们大家在她的成人礼上玩耍的这样开心那样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还非常仔细的观察着本姑娘脸上表情,本姑娘知道这是在存心刺激本姑娘,然后再仔细观察本姑娘脸上表情,给自己找个乐子,但是本姑娘是那样好欺负的吗,结果没几日,那个翠霞的屋里就让人搜查出来二王妃房里丢了的一支金钗……”
“哦,姐姐你倒当真是好手段,只可惜,在盈裳看来,姐姐你这一次可是结结实实的让人家给当枪使了,姐姐你也不想想,你虽然看不上翠霞,但是好像也和她没仇,为什么只因为一次成人礼没请你去,就这般使手段让她无故背上一个偷盗王妃房里金钗罪名?”她问。
“呵,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本姑娘懒怠和她计较,但是因为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让本姑娘被别人当面这样一顿羞辱讽刺,在这园子中脸面丢尽,这个仇本姑娘可是抽她筋扒她皮都不解恨的,怎么,换做是你因为人家行成人礼没请你,让你被别人一顿羞辱讽刺,你会很宽厚海量的一点不当回事的吗?”
“哦,姐姐你这样生气本来倒也当真是人之常情,只是姐姐你在生气时可是最容易在不自知中落入别人算计的,其实前日里因为二王妃房中的一个大丫头出去嫁人了,翠霞本来可是那个大丫头的内定替补,但是却因为姐姐你的存心设计,背上一个偷盗金钗的罪名被赶出府去,若是盈裳猜的不错,现下那个有意在姐姐你跟前说大家在翠霞的成人礼上玩耍的很开心的人,已经顺利争上王妃房里这个大丫头空缺了才对,姐姐你也知道,王妃房里的大丫头每个月的月例可是二两银子,翠霞因为一支金钗丢了这个本来已经是内定了的差事,心中岂有不对背地里设计她的人恨之入骨的,她娘又是王府中的一等管家,怎么会不将此事追查到底,姐姐你做如此隐秘事情,必然是会嫌弃阿秀蠢笨,怕她误事而一时冲动亲自去翠霞屋里放这支金钗子的,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看见姐姐你那日里进过翠霞屋子,再加上崔管家在王妃跟前替翠霞一番流泪哭诉,到时可就看崔管家和张妈妈谁在这后园子里的权势更大一些了……”
“呵呵,在本姑娘跟前这样挑拨是非,看来你这小丫头的野心却倒是不小,怎么,就算是有人存心利用本姑娘扳倒翠霞,难道本姑娘还能傻到再被你利用一次,你安心吧,本姑娘就算是因为棋差一招在这后园子里让人玩死,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当你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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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盈裳心中知道迎春现在心下已经早已明了翠霞屋里的那支金钗是她因为一时疏忽而遭到别人有心算计,只是因为自小贪慕虚荣惯了,自然是再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也有被人黄雀在后的一日,不过不管怎样,这倒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只是如此一来只怕是迎春她自此之后又会将心中一股子怨气给尽数撒在阿秀身上,盈裳知道其实阿秀根本是这个后园子中最不需要有人替她强出头的,而且兴许现下,阿秀她才该是自己在后园子里仔细盯着的一个芸芸众生。
不过因为这几日里和迎春的针锋相对,迎春在这几日里正在拼命的向园子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疯狂打探盈裳底细和隐私,其实即是盈裳没有和这个迎春针锋相对,迎春也一样会在园子里疯狂打探她的底细和隐私的,因为这个园子里所有小丫头的底细和隐私现下都已经让迎春给疯狂打探了个透亮,就连一个和迎春并未有什么牵连的小丫头的远房表哥近日里想要将表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事情迎春她都没有放过,虽然这个小丫头素日里和迎春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迎春上月里偏巧偶然在园子里见过那个小丫头的远房表哥一面,一看这个远房表哥倒是个干净利落的白面书生,而且已经在大理城中的知府大人那里找到一份不错差事,以后就是个官府中人了,她觉得一个和自己一般在府中当差的小丫鬟哪里能够配和一个官差表哥成亲,就私下里在园子里谣言这个小丫头品行不端,不知已经半夜里去了王爷房中多少次了,一来二去的,谣言传到了这个远房表哥耳朵里,疑心之下想要亲眼看看表妹腕子上的守宫砂,结果这个小丫头认定表哥是因为听到了园子里的风言风语对自己疑心,虽然腕子上的守宫砂完好无缺,却一气之下回绝了自己未来夫君的非分要求,之后她表哥以为她腕子上的守宫砂真不在了,也就立刻断了要将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念头,转头另外聘娶了一位正房夫人……
后来迎春还假意去那个被她害惨的小丫头跟前好心安慰,顺势劝说这个小丫头不若嫁给她娘那个五十来岁还未成亲的娘家二叔,因为现下这世道,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是靠不住的,还是年纪大些的男人知道怜香惜玉一些。
当然,这个小丫头后来也一直未曾如迎春所愿的嫁给她那个五十来岁还没成亲的叔公,不过料想以后若是再有年纪轻轻的少年男人来向这个小丫头提亲,这个迎春还是会兴冲冲跑来捣乱,因为在这个迎春眼中,这园子里所有小丫头除却她自己,任谁也不配嫁给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以下的男人,甚至就连她的亲妹妹雨秋也一样不配。
只是说到雨秋,虽然一样是张妈妈亲生的,但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讨张妈妈喜欢,盈裳猜测大约是因为张妈妈一心想要将雨秋给送去大少爷房里服侍,但是这个雨秋却生来就是个不言不语的木头性子,和迎春一般不入大王妃的眼,本来自来都是母凭子贵,当儿女的若是能够攀上高枝出人头地,自然也会让当爹娘的跟着高人一等,若是当儿女的一辈子卑微如草芥,没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当爹娘的走在街上自然也是处处遭人嘲笑,受人白眼,张妈妈一定是将这辈子能够时时踩在别人脑袋上嚣张霸气的希望全都赌在迎春和雨秋身上了,但是偏偏这两个丫头一个都没能让她如愿。
所以就算是中间相隔着几间屋子,盈裳在自己房中也一样能够清晰听见张妈妈在自家屋里整日的对雨秋连打带骂的,一口一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自己长得跟只猪八戒似的,当奴才都没人要,还天天想着进皇宫当妃子,癞蛤蟆啃上天鹅肉,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让你去给别人端洗脸水都让人一脚踢一边去,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连主子屋里最下等的八百钱月例都挣不回来,你倒是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丢人现眼的小贱货,去街上买针线,也知道挑最便宜的针线买,你也知道买最便宜的针线丢人现眼,把针线包在包袱里夹着,不敢让人看见,怕人家笑话你不要脸,连多几文钱的针线都买不起,就像是那些个会写诗的书生,早就听那些个卖诗书的贩子说了,凡是在摊子上一直翻着诗书看就是不愿意出钱买的,都是写诗的,那些个写诗的穷书生次次都在摊子上不要脸的白看诗书,看完再给人厚着脸皮放回去,和你这个挑最便宜的针线买的小贱货一样,兜里一文钱没有,活该让人看不起,让人看不起还不争口气,嫁个有头有脸的男人给家里争光,前日里靖王府里的老管家想要收个小妾,人家巴巴的上赶着来给你献殷勤,你倒好,还嫌弃人家年纪大,你知道那个老管家在靖王爷眼前有多红火的吗,连靖王府的小世子见了他都得磕头叫亲爷爷,一条腰带都是金丝的,你嫌人家六十多岁,难道你就这辈子都十二岁,等你六十岁时,你看哪个男人还能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