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令直愣愣瞪着眼前突然放大的面孔,被来人激动的举动着实吓得不轻,刚咽下去的茶水登时呛了几呛。鼻子里一时间溢满了茶香,连胸腔都呛酸了。
说来也奇怪,谭千令瞧着他的面容确实有一阵熟悉感,总觉着是在哪里见过的,可一细想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见她呛得厉害,即刻抽回身,坐到了对桌那边,看了她一眼,声音略有不自然地说道:“喂……小子,你……你没事吧?”
“你就是百晓生?”谭千令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百晓生是真真不似一副高人该有的样子……忒随意了些吧?
来人揉了揉额角,有些失望道:
“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谭千令笑出了声:“我该记得你?”
来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时甚为气极道:“我堂堂南宫珞不该你记得?”
这下轮到谭千令愣住了,旋即声如洪钟般大叫道:“六皇子你没死?”
“呸呸呸,你才死了呢!”南宫珞一脸没好气地回嘴道,“什么六皇子啊,本王现如今是衡王。”
“南宫珏没……没杀你?”
“你是不是做官做傻了?”
谭千令道:“……”
“六哥杀我做甚,论起能力资格我可当不上,遑论我本就无意于皇位。”
“不对……虽说如此,这也只是你片面之词,南宫珏会这般轻信你别无二心?”谭千令狐疑道。
“你觉得呢?”南宫珞笑了笑,望着她。
“自然不会吧,”她也恰到好处地回了个笑,“所以你才会在这儿……”
“不是他的意思……”南宫珞垂着双眸,望着那青釉茶壶出神,“是我自己请旨来的……”
谭千令听后,却没再说话,兀自喝起了茶来。
“你不问为何?”南宫珞对她的反应略有吃惊。
“你愿说我便听,你不愿说我便不问。”谭千令答道。
“你倒是转了性。”
“王爷您可别误会,在下只是深知少知为妙,不去强求的道理罢了。”谭千令忙摆摆手,笑着解释道。
“多年不见,你小子倒是学聪明了。”南宫珞盯着她,倏然一笑道。
“为官之道,便是活命之道。尽人事听天命,亦是我一贯的作风。”谭千令明面上装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里却是天人交战。
她不过是很有自知之明,不想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罢了,当她真不想知道?
她可想知道得紧,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严刑逼供呢!可惜还不是时候呢!
“这才几年的光景,为何却认不出我了?”南宫珞打量着她,略有疑惑地问道。
“王爷您看,您已是及冠之年了,这相隔五年的光景,认不出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少来,本王一眼便认出你了,而你如何都没把本王认出来!”南宫珞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爷你记性好,可在下着实是健忘得很。”谭千令如实回答道。
“你果真失忆了?”
“……”
谭千令一脸蒙:明明说的是健忘,到了他那,又是如何推演出她失忆这档子事来的?
只见南宫珞肉眼可见地快速敛了表情,眼睛定定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是女人?”
谭千令一听,猛地一怔,顿觉五雷轰顶般,脑内开始嗡嗡作响,随即便又是一脸茫然。
他……他怎么知道!
她飞快地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朗声笑道:“王爷真会说笑……我坦坦荡荡的一男子,虽说样貌柔和了些,也不至于真成了女子吧?”说着,她还配合着语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得极为认真。
好像拍着有点疼啊……
谭千令身子微微颤了颤,极其自然地看向他。
南宫珞瞄了一眼她平坦的胸膛,眸中看不清明晦,只是不置可否道:“行吧,本王逗你的。”
逗她?怕是试探吧。
谭千令说道:“还请王爷莫寻在下开心才是。”
“好啊,不寻你开心了。”南宫珞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这一笑十足的少年郎不错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知晓我的暗号的?引我来是为何事?”
“实话说吧,本王看上你了。”南宫珞一挑眉,手指敲了敲青釉茶壶的壶身,又笑着道:“至于暗号嘛……本王是百晓生啊。”
“王爷你说什么?”谭千令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地说道。
“你这小丫头,说忘就忘、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见长了。本王呢,也不知你为何会失忆,但咱们的新帐旧帐还是得一一算明白了。”南宫珞起了身,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哪来的账?胡说八道!”谭千令猛地起身,心里有数便也不装了,狠狠瞪了一眼南宫珞,继而又大声道:“我算是明白了——我的身份根本就没兜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