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问题……”</p>
“这个也没问题……”</p>
“这个还是没问题……”</p>
沈乐吃早饭的时候，这对父子，在村里到处检查电路；</p>
上山干完活回来吃晚饭，这对父子还没忙完。</p>
儿子的迷彩背心已经完全湿透了，老父亲把竹藤编的电工帽抓下来，拿在手里扇着风，头发湿漉漉地压扁在额头上。</p>
耳朵上，一支电笔拿下来又夹上去，夹上去又拿下来，已经把耳朵根磨得发红：</p>
“我不相信查不出问题来！村里没问题，那就一定是外面的电路有问题了！我要去看一看！”</p>
“爸！这么晚了！”向阳死命拉住父亲：</p>
“天都要黑了！你现在去爬山巡线，很危险的！”</p>
“那就看着电一直断一直断？”向国庆甩开了儿子的手。</p>
老电工脸上的皱纹深深攒起，像是每一次断电、每一声村民的抱怨，都刻在了这些皱纹当中：</p>
“平时也算了，一年半载有一次，大伙儿忍一忍。这会儿，偏偏是专家来的时候，两天停了两次电了！不行，这问题一定要查出来！”</p>
老头子戴好电工帽，抄起一支竹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向阳劝不住他，往上一扑，干脆抱住了父亲的胳膊：</p>
“爸！不用你去！不用你晚上爬山！现在有新东西了！给你看个新玩意儿！”</p>
他拽着父亲，一步一步，拖回屋檐下。快速转身，弯腰，打开行李箱，拼装起一件东西：</p>
“看！巡线专用无人机！现在我们巡线，用这个就可以了，不用人力爬山了！”</p>
“这玩意儿能看清楚什么？”</p>
向国庆还在疑惑，只见儿子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半张桌面大的无人机，四个旋翼齐动，稳稳升空。</p>
向阳手里的仪器屏幕上，已经亮起了变压器、电线杆的景象，渐渐靠近，渐渐前移。</p>
一根根电线，和电线杆连接的细节，乃至线路挂点的螺母螺丝，都纤毫毕现。</p>
“爸，你看，这个看得非常清楚！”</p>
向阳信心满满地指给父亲看。老电工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景象，好一会儿，扭过头，粗糙的大手捂住脸庞：</p>
“真好，真好……”</p>
声音里很快带出了哽咽。向阳脸上也消失了微笑，低头肃立：</p>
早些年，全都是靠人工巡线，排查树障的时候，什么样的山崖都得爬，什么样的水沟都得趟。</p>
那时候，隔一两年，电力系统里，就能听到巡线员牺牲的消息：</p>
摔落山崖的、被洪水冲走的、被野蜂叮死的，更早的时候，甚至有被野狼咬死的……</p>
现在，可以开着车沿着公路巡查，然后飞起无人机去看，真是太好了啊……</p>
沈乐一直待在旁边，抱着小油灯的部件，轻轻擦拭。</p>
眼看师兄师弟交头接耳，议论着“这无人机不错，借来拍几张我们的房子”，沈乐悄悄退了几步，摩挲了一下小油灯的灯座：</p>
“你乖啊，今天不要闹脾气了。你看，他们检修已经很辛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