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一日起，刘庄当真是做到了他所说的以皇帝之身进行斋戒。</p>
他是真的想自己将这一切都扛下来。</p>
但哪怕就是如此。</p>
朝堂上的阴霾却仍是愈发浓郁。</p>
虽然刘庄仍是如往常那般勤政，顾康也仍是有条不紊处理着朝堂政务。</p>
整个大汉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p>
甚至就连天下百姓之间，也都有了种种传闻与恐慌。</p>
盛世其实并未离去。</p>
只是人心乱了。</p>
在这个谶言迷信盛行的时代，这一点根本无法解决。</p>
除非——大汉之军当真能胜。</p>
若是不然，恐怕天下之人都不会再答应让刘庄动兵了。</p>
刘庄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p>
自此之后，他甚至比以往要更加的勤政。</p>
似乎是想要通过自己的行动，将天下人的人心给正回来。</p>
告诉天下人，他刘庄就是能够带领着整个大汉，达到前无古人的巅峰。</p>
哪怕是老天亦不能阻。</p>
然，人力总有力尽之时。</p>
谶言迷信又岂能是如此轻易便能打破的？</p>
在汉军消息未传回来之前，这一切就注定了无法解决。</p>
而在这种大环境的持续影响之下，刘庄亦是渐渐受到了影响。</p>
是夜。</p>
月色如洗，群星璀璨。</p>
顾康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赶往南宫。</p>
这还是他出仕以来，头一遭在深夜被皇帝召见。</p>
身为一个无比成熟的政客，顾康甚至都已经想到了最差的局面。</p>
这让他一贯沉稳的内心，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慌乱。</p>
刘庄若是真的在这种时候出现了问题，那对整个天下造成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p>
还好，刘庄的身体并未出现任何问题，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疲惫，双眼之中满是血丝。</p>
见顾康走了进来。</p>
他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整个人身上完全失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沉声说道：</p>
“济世，朕梦到先帝了。”</p>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无尽的思绪，“这还是朕继位至今，第一次梦到先帝。”</p>
“正是当年先帝收到啸公薨世时的场景...”</p>
刘庄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追忆之色，缓缓说道：“朕记得很清楚....”</p>
“在那日之前，先帝当初曾不止一次的与朕说过心中之伟业。”</p>
“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再定西域，平匈奴，为我大汉解决百年之忧患。”</p>
“当时朕就在想...那究竟是怎样一番波澜壮阔的伟业啊？”</p>
“可就在那日之后，先帝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直至多年封禅后，才再次说出了这般伟业。”</p>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愈发复杂，“以前，朕其实还做不到能完全理解先帝....”</p>
“先帝那般的英雄人物，岂能因一次的天变而放弃心中的伟业？”</p>
“但如今....朕有些理解了。”</p>
“一国之君，又岂能置百姓如无物？”</p>
刘庄看向了顾康，“济世，我大汉刚刚动兵便有如此天变。”</p>
“朕今日又梦到了先帝。”</p>
“你说这是不是先帝也在告诉朕，朕做错了？”</p>
在幽暗的烛火映照下，刘庄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他紧紧盯着顾康，仿佛迫切希望从顾康那里得到一个答案。</p>
显然，他已经受到了影响。</p>
顾康此刻的心情同样复杂万分。</p>
要说他能完全不受到影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