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等顾琛。</p>
当今天下之势，刘备身为皇帝又岂能不清楚？</p>
虽然一切看似已经步入正轨。</p>
但若没能压得住天下人的存在坐镇，稍有不慎，大汉可能便会走回头路。</p>
最关键的是——</p>
对于刘禅这个太子，他着实是有些放心不下。</p>
“陛下。”</p>
看着眼前的刘备，顾琛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悲戚，脚下疾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刘备，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责道：</p>
“臣来迟了！”</p>
“子琰。”刘备猛地攥住顾琛的手，脑袋急切地左右摇晃，神情极为认真，“我早就说过，子琰你绝非普通臣子。”</p>
他目光灼灼，眼眶泛红似血。</p>
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涌，可又担忧时间紧迫，话到嘴边又咽下，最后只是紧紧盯着顾琛，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子琰之才，胜我百倍。”</p>
“临终之际，唯有大事相托。”</p>
刘备握着顾琛的手愈发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大汉，拜托了！”</p>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分量，饱含着他对大汉的殷切期望与担忧。</p>
顾琛只觉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p>
虽然他与刘备的接触并不算多，饶是后来支持刘备称帝之后，顾琛的多数时间也都在外。</p>
但这却并不妨碍顾琛对刘备的感情。</p>
刘备确实是一位宽仁的皇帝。</p>
能给顾琛这么大的权利，且从未曾想过针对他，便已经说明了他的不凡。</p>
顾琛并未多言什么，只是反握住了刘备的手，认真点了点头。</p>
见此情形，刘备眼中的忧虑如轻烟般瞬间消散。</p>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将目光投向一旁跪地的太子刘禅，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阿斗。”</p>
“父皇！”刘禅立刻开口，声音哀泣。</p>
刘备紧紧的盯着他，又挥手指了指顾琛：“昔日我曾于洛水之畔，万民之前，立誓昭天下。”</p>
“绝不负顾氏。”</p>
“刘氏鼎，当刻顾氏名。”</p>
“待朕死后，尔等要以父事征渡使，万不可效景平、桓灵三帝一般，负万民之望，乱我大汉社稷。”</p>
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但却仍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散，再次看向了顾琛：“子琰。”</p>
“太子软弱不才。”</p>
“若不能立国，子琰可寻他人立之。”</p>
“朕唯望社稷安康。”</p>
这还是刘备第一次在顾琛面前自称为朕。</p>
但说出的话却是万般的诚恳。</p>
——可废立皇帝！</p>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以说是将整个大汉都交到了顾琛一人身上。</p>
给了顾琛无上的权利。</p>
虽然顾琛本就能做到此事，但这也有根本的不同。</p>
刘备这是在给顾琛合礼的权利！</p>
但在场众人却又完全都不觉着奇怪，甚至是理所应当。</p>
顾琛的双眼也是渐渐红了。</p>
看着眼前命如悬丝的刘备，他终是彻底领会到了顾熙昔年所说的明君贤臣到底是何滋味。</p>
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p>
旋即第一次朝着刘备行了跪拜大礼。</p>
刘备终是彻底闭上了双眼。</p>
“陛下！！！”</p>
声声悲痛之音响彻。</p>
顾琛跪在刘禅与群臣之前，眼角亦是不由得滑落了一滴泪水。</p>
章武七年，如月癸酉日；</p>
——刘备崩于洛阳北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