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慢闲聊，只待宴席散去，苏武出城入营去，宗泽自往驿馆去住。</p>
回到营中，第一件事，便是当真下令，洗旌旗大纛，刷马，擦洗甲胄，磨兵刃。</p>
军汉们虽然不一定能理解为何半夜做这些事，但苏武如今军令一出，自不会有一声质疑，全军上下，半夜都爬起来干。</p>
只待天明，苏武自己也是崭新一身，故意穿了甲戴了胄，在营中来去巡视，也看营外的人来了没有。</p>
来了！</p>
苏武到营门口去迎接：“老知县，请入营！”</p>
宗泽笑呵呵入营门，在苏武的引导下，左右去看，也左右去问：“这般把粮草分在两边，是防火……”</p>
“正是。”苏武点头答。</p>
“这般一圈营帐如此一围，这便是一伙？”</p>
“正是，如此一伙一灶。”</p>
“哦……那边管马。”</p>
“嘿嘿，老相公都看得明白呢。”</p>
“书里写的，与亲眼看的，还是有不同呢，那边过去是……”</p>
“那边不去，那边……出恭之地。”</p>
“哈哈……也有讲究。”</p>
“有讲究。”</p>
“那就去看看……哦……半满就要填埋，还要远离取水之处……”</p>
……</p>
“这马如此多，平常里嚼喂怕是不菲啊……”</p>
“草料，黄豆，乃至一些豆饼豆粕，多是采买自大名府，一般地方还买不到太多，偶尔啊，还加一些鸡蛋在其中。”</p>
“你倒是豪富……”</p>
“已然是穷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苏武一脸苦笑。</p>
宗泽表情认真：“唉……笑语而已，老夫辗转多少州县，岂能不知你一个都监之难？旁人都在想尽办法缩减麾下度支，你却能养得这么多精锐兵马，只怕当真是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我朝也怪啊，养得八十万禁军，几十万厢军，历朝历代，从未如此……”</p>
苏武不想接这话，只说：“老知县忧国忧民……”</p>
就看营门口那边又来一队人车，送来的是一些粮草，三万贯钱。</p>
虽然也不多，倒是比昨日苏武想的要多，兴许是昨夜填了一首词的缘故？</p>
秦明来送，营寨里已经在拆卸营帐等物。</p>
东西都以很快的速度打包装车。</p>
各部军将士卒也开始列队。</p>
出发！</p>
苏武打马第一个，秦明与宗泽站在路边稍稍高一点的地方看。</p>
走了！</p>
自是甲胄发亮，兵刃泛光，马匹毛皮顺滑油亮，旌旗大纛鲜明，便是军衣也如新的一般。</p>
马蹄哒哒在去，脚步咔咔在走。</p>
有那么一瞬间，老宗泽忽然恍惚了一下，风吹了沙子入了眼，抬手轻轻一擦，倒也不知心中哪里受了触动。</p>
是看我大宋如此强军？还是看得有人当真为他宗泽擦了甲，刷了马，磨了兵刃……</p>
“老知县，有缘再会！”苏武远远大声喊着。</p>
“好好……有缘再会！”宗泽抬手挥着。</p>
秦明在一旁愣了愣，转头看身边这个昨夜见过的老头，上下一打量，只问：“老知县何以如此动容？”</p>
“好军将啊！”宗泽如此一语。</p>
秦明点头：“嗯，苏都监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军将。”</p>
两千多人慢慢去，宗泽看了很久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p>
“好啊，好啊……”宗泽口中慢慢说着。</p>
苏武走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