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正店晚间那一阵子忙过，叮嘱几番冬欢守着。</p>
有小厮挑着两个食盒与孟玉楼一并回家去，这些食盒里的菜色，是孟玉楼今天精心准备。</p>
便是整整这一天里，孟玉楼心中只有个七上八下，时不时看看天色，只念时辰过得慢，怎么还不黑去。</p>
又想怎么就天黑了，晚间都监当真来了，可如何是好？</p>
回到家中，先把酒菜放在炉灶里用余火温着，再像以往一样，嘱咐着小叔子早早作罢功课睡去。</p>
然后，坐在院中，等着吧……</p>
一会儿起一下身，却又并不往前院去看，也不左右踱步，起身片刻，又落座，又起身，再落座……</p>
只待都监真来了，敲着门，前院有丫鬟自会开门……</p>
孟玉楼站在后院连廊里，只看那高大健硕的汉子脚步稳实走来，便是上前一福：“都监辛苦，奴家备了酒菜……”</p>
“好，先吃！”都监点着头，只装作平常一样。</p>
落座厢房小厅，孟玉楼亲自忙前忙后，把碗盘菜色摆得整整齐齐，再倒酒。</p>
苏武就坐着，倒也没什么话语。</p>
只待两人都落座，都监抬手：“你也吃。”</p>
“嗯……”</p>
苏武当真狼吞虎咽，便是这硕大的身形，每日苦练来去，吃再多也常饿。</p>
孟玉楼不多吃，只偶尔夹那一点点在口中，却多看苏武的酒杯，只以为苏武会多吃酒。</p>
其实，苏武不吃酒，也就不必时时去斟。</p>
狼吞虎咽很快，苏武吃罢，左右看了看，孟玉楼已然起身，漱口的香茗，擦嘴角的布巾。</p>
又是收拾碗筷餐盘……</p>
就看孟玉楼前前后后，忙忙碌碌，再看孟玉楼又端来热水……</p>
这怎么能不是家的感觉？</p>
卖命为什么？当然也是为了家国天下事，更也还为了眼前这些……</p>
挺好……</p>
哪怕苏武来的时候先有了一番沐浴……便也再洗一次。</p>
真要问孟玉楼在苏武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吧，兴许是任劳任怨，兴许也是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p>
兴许，还是一个极为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还会是苏武的财政管理者。</p>
这是苏武对现实有过的考量，钱是钱，军是军，乃至往后政是政，许多事要分开来，不能乱成一团麻，这也是管理学。</p>
苏武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事上现实了些……</p>
就看孟玉楼再蹲在头前，苏武没有去扶了，只等着让孟玉楼来脱鞋，脱袜……</p>
也看着孟玉楼把手伸进水里……</p>
“许是男人在外卖命，就为了这一刻吧……”苏武把这话说了出来。</p>
孟玉楼抬头来看，正是烛火昏黄，一脸白皙，两只眼睛带着几分氤氲：“郎君……往后多来。”</p>
苏武微微笑着，伸手去，轻轻抚过那白皙端正的脸颊，稍稍再摩挲一二，点头：“多来。”</p>
岂能不是羞涩？那红脸低下去，已经看不到了，端起木盆，便往外快步去走。</p>
也有话语：“郎君先进被褥里，天冷，被褥里暖和……”</p>
“嗯，好……”苏武继续装那寻常。</p>
鞋袜早脱了，便脱了外衣，只管往那厢房里的床榻去，这是孟玉楼的床榻，只待被褥往身上盖来，一股清香扑鼻……</p>
苏武自是不知，被褥是新换，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更有熏出来的香味，不浓不淡。</p>
倒是一等好久，那孟玉楼才回来。</p>
苏武寻常来问：“何以这么久？”</p>
“嗯……奴家……”孟玉楼支支吾吾。</p>
苏武只看去，也明白了，上了新妆，盘了发髻，只看这一眼去。</p>
一身靛蓝襦裙，姿态笔挺，脖颈长长，端正了头，脸颊白皙，额头上点了几片淡红花瓣，发髻挽在头上，露出额头……</p>
这女子……这一刻，美不胜收……</p>
“冷呢，快来……”苏武装作老夫老妻一般说着寻常话语。</p>
“来了！”孟玉楼这一答，答出了一种决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