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左右一看，点头：“那就这般，四尺，多挖几条横在一处。”</p>
自有人去重新组织传令，苏武想得一想，又道：“多伐木，也派人往城里去要，要柴火，赶紧点篝火与儿郎们烤一烤……”</p>
苏武也真怕把军汉们冻坏了，但这战前的准备，也万万不能不干。</p>
打仗这门学问，当真是怎学都学不完，苏武已然选了一个较为高一点的地势，便也想着避免被水冲或者积水严重，但没想到湖州之地，地一挖就出水。</p>
湖州之地，往西北去，倒是有些丘陵，奈何湖州城这里，当真平坦。</p>
却是冬日，竟也会结霜，湿冷刺骨。</p>
一口气去，也是起雾一片。</p>
便是这大帐之内，苏武自己也冻得缩着脖子，好在还有孟玉楼给他准备的貂皮内衬之大氅，披在身上，倒是暖和多了。</p>
不仅如此，苏武脚下还踩着炭盆，时不时把手伸出去烤一烤，儿郎们怕是更难。</p>
在山东打仗好似还没这么难，倒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p>
好在湖州城里的人与事都还不错，当真就一车一车往营寨里送柴火，乃至还有一些家具之物也一并送来了，只管叫军汉们劈了烧去。</p>
军汉们劈着家具，倒也感动，一边劈还一边说：“这么好的家具，竟是送来与咱们取暖了，这湖州城的人，真是好！”</p>
“便是舍命护他们一回，我倒是也乐意……”</p>
“这是什么？这是门板吧？”</p>
“门板也送来烧了？”</p>
“唉……烧吧烧吧……”</p>
便是说着，天空阴云慢慢来，不多时，竟是下起了雪，江南竟然也下雪……</p>
雪还不小，漫天飘散，便是在人的感觉里，好似越发的冷了，军汉们虽然冷，似也扛冻，衣服也都挺厚。</p>
只是这场景看起来，不免有几分萧瑟与悲凉。</p>
城头上又来了一批人在看，大雪漫天，军汉们围着篝火在烤。</p>
人呐，其实没有几个真正心思狠辣，多是能共情的，只看这感情怎么引导，谁来引导。</p>
傍晚，一车一车的柴火，更来许多，也还有百姓们肩扛手抬，便是都来劳军。</p>
那兵马都总管钱世疆，更是带着麾下军汉帮着运送，更也多送一些粮草菜蔬之物，乃至还有肉。</p>
有时候，坏事很多，但好事也有，事情怎是这般，一旦情感上互相交流连接起来，事情总会走向正循环。</p>
营寨里的军汉一边帮着抬东西，看着那红彤彤的肉，一边用京东的口音笑哈哈说着：“你们放心，俺们一定能打赢，贼寇算不得什么，哪里的贼寇，俺们也杀得他落花流水。”</p>
“多谢多谢……”湖州的百姓，便也淳朴，满脸是笑，拱手作礼。</p>
竟然还有酒，这般雪天里，喝口酒来当真暖身子，只是……军令之下，不得饮酒，但是打胜了，将军会赐饮，军汉只管搬，搬得更是喜笑颜开。</p>
也有军汉叮嘱：“赶紧回去吧，天马上就要黑了，天黑之后，可就不要再开城门了，指挥使说了，贼人明天就会到，你们只管在城头上看着，看着俺们如何杀贼！”</p>
只待湖州城的人回了，夜里冷风起，军汉们枕戈待旦入眠去。</p>
一夜去，再天明，满眼一片雪白大地，军汉们也都主动清理起帐篷上的积雪，清理着营寨里的道路。</p>
四处都是湿哒哒的……</p>
炊烟袅袅在起，大小篝火再燃，只待烤热了手脚，浑身便都暖和了，再去拿那冰冷冷的兵器甲胄，也并不寒冷刺骨。</p>
贼人来了，来得不快，灰黄灰黄一大片，从南往北来。</p>
旌旗也不如何去展，队列也并不整齐，乃至一个个缩着脖子弓着腰，抱着手臂低着头。</p>
天气，对谁都是公平的。</p>
城头之上，大小官吏，都在观看。</p>
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只一眼望去，仿佛地平线都被贼人全部占满，仿佛这些贼人都是从天边走到了大地，多……</p>
呜呜泱泱说不清的多！</p>
城头上，一片凝重。</p>
再看半个时辰，旷野之中，麻麻灰灰，无边无际。</p>
邢岳看得太清楚，他下意识里，真有一种要转身就逃的冲动。</p>
也难怪方腊之贼到得哪个城池，便是轻易而克，这般的人数规模，对人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p>
城楼之上，此时寂静得针落可闻，没有一人来说话，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p>
只管往东边转头去看看吧，那官军营寨，昨日看还觉得好大一座营寨，今日再看，这营寨莫名就小得可怜。</p>
怎么会这么小的？援军怎么就这么少呢？</p>
煞白的脸色，左右看去，皆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