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在高高城楼之上看去那远方之战场,只看得出“岌岌可危”四个字。</p>
视线之中,就是无数贼军如汹涌潮水一般冲击着官军营寨,还有许多贼军已然冲了进去。</p>
所以城楼之上众人,感观上,只觉得苏武营寨转瞬间就要破了,便是个个面如死灰,这湖州城的末日已到……</p>
其实并不然,只看那官军营寨战场之处,若是抛开寨栅不谈,此时只当做野战对垒而言。</p>
官军步卒之战线,依旧稳固,阵型依旧紧密不乱。</p>
而贼军之先锋陷阵精锐,三千之人,死伤近半才突进到官军步卒阵前,真正接战之后,更又是死伤惨重。</p>
这才是苏武眼前的战场局势,只要稳得住,只要扛得住压力,只要阵型不散不乱,胜负的天平早已在往苏武这边倾斜。</p>
那圣公座下,太岁神将高可立,此时更是急得不行,他早已翻入营寨之中,左右去看披甲之精锐,竟是已然只有千八百号了……</p>
本以为只要突入营寨之内,官军就会大溃,因为以往之经验,向来如此,只要突入营寨,或者登上了城墙,官军从来战意就去,军心大溃……</p>
这般敢死先登之法,以往在几十州县之中,百试百灵。</p>
却是哪里想到,今日情况大变,如此损失惨重突入营寨,真正的战争竟是才刚刚开始!</p>
即便是有许多灰布麻衣之人也跟着翻越了寨栅进来,却好似于事无补,面对前方官军之铁甲,全无作用!</p>
高可立知道,此时一定要把官军战阵打出一个缺口,打破官军之紧密,否则这么打下去,一旦精锐打光,哪怕那些灰布麻衣之辈冲进来再多,必也是一败涂地之局。</p>
高可立刚才已然试了好几番,当面之敌,着实不好打,唯有左右去看,看看哪一块哪一部之官军更显怯懦……</p>
倒是左右看了好几番,整条战线,竟然是没有一处官军当真露怯!</p>
高可立急在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脚步左右横移,也看身后高高寨栅,已然进来了,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破釜沉舟之时……</p>
却忽然又见得官军寨后,一个打马军将来去呼喊,似只要他一呼喊,官军士卒就会往前来打。</p>
此番,他又来呼喊了,官军果然再是向前,长枪如林,脚步紧密,直把高可立身边之人往那寨栅之下逼去!</p>
那军将是何人?</p>
不必多猜,哪怕不是那领兵先锋大将,也必是这官军之中最有号召力最得人心之辈。</p>
高可立擅射,更也带了弓,连忙拉弓去射那军阵之后横马呼喊之人。</p>
混乱战线之中,几十步外,一箭射去,便是撒弦的那一刻,高可立就知道此箭必中,心中也喜,视线更是关注看去。</p>
只要那人落马,官军之军心必然大乱。</p>
却是哪里想到,箭矢就要到了,那马上军将似乎机敏非常,更有察觉,手中长枪在身前舞出一个花枪来,竟是把箭矢扫落在地。</p>
扫落箭矢之后,那军将好似陡然激动了起来,横去的马步勒住当场,长枪往前一指,更是呼喊:“此处有大贼,此处有擅射之大贼!杀大贼者,官升三级,赏两千贯!”</p>
呼喊之人,自是苏武,你问他怕不怕箭矢,他此时何曾会怕?他就把马勒在此处,呼喊之外,更是视线到处去扫,看看到底是哪个大贼如此擅射。</p>
只听得背后将军呼喊,众士卒精神大作,将军把话语又呼喊了几遍,最头前的军汉,更是去找面前披甲贼人中,哪个在持弓弩之物。</p>
高可立一箭不中,早已抽箭搭弓,连连在射,眼前破局之法,他实在找不到,便是唯有这一个办法了,一定要把那军将射落马下。</p>
那军将此时竟然不下马去躲,反而就是高高坐在马背!</p>
正好正好,便是一箭去,再搭箭,再射去,再搭箭,再射,几番动作,一气呵成,快速非常。</p>
那军将端坐马上,手中长枪不断在舞,连连打落箭矢,却也更是激动:“在那里,那里那里!”</p>
高可立陡然警觉过来,眼前无数军汉视线都聚在了自己身上。</p>
那官军之后的军将更是沙哑呼喊:“向前向前!”</p>
铁甲步卒,脚步咔咔在起,将军之命令,听在耳中,好似教人格外愿意听从。</p>
将军之赏,官升三级,赏钱两千贯,也是吸引力极大,便是此一遭战功到手,立马跨越阶级,回家之后,置田地宅子,在东平府里,便立马就是富裕阶层,更是当官的阶层。</p>
高可立哪里还去拉弓?立马把弓背在身后,左右手拿起两个铁骨朵,因为当面就已然冲来了一个官军铁甲。</p>
此人,名叫扈成,他向来沉默寡言,甚至也有人说他似也适合在军中担任指挥使这种职位。</p>
奈何苏武麾下,如今早已超过了万数之军,二十多个指挥使要用,可用之人不多,可用而又极为信任之人更不多,扈成便也成了营指挥使。</p>
此处正是他的战阵,他一直就在最头前,一步不退,手中也不是枪也不是刀,一柄鹤嘴锤在手,上前就砸,铁甲对铁甲,便是这般,近身搏杀,刀枪并不好使。</p>
自也是砸得火星四溅,那高可立更也悍勇,铁骨朵也往扈成身上招呼,打出来的声音,当真如铁匠铺里打铁一般。</p>
四周贼军官军,本是有战线之别,此时陡然混战起来,立马挤在了一处,打得昏天暗地。</p>
你要杀他也难,他要杀你也难,便是各自敲打得噹噹作响。</p>
那扈成,更是一把抱住高可立,两人滚在地上,翻滚来去,满地雪水带泥,浑身铁甲皆是泥泞,骨朵在敲,锤头在砸。</p>
苏武也是大急,此时也是下马,从人群之后往前挤去,长枪未带,便是一边往前挤,一边看地上,挤得不远,从地上捡起一个连枷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