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就起，那千锤百炼的铁片，被砸得火星四溅，连接铁片的牛皮绳，向来牢固，此时断裂起来却也简单非常……</p>
骨骼在碎裂，毛细血管在破损，肌肉撕裂，军汉更是龇牙咧嘴。</p>
骨朵击打在面门之上，鲜血带着唾液与牙齿横飞而出，鼻头之上是一片酸疼，眼睛再也睁不开……</p>
骨朵砸击在铁盔之上，立马塌陷，带着头骨一起塌陷，人本顶天立地，却也轰然倒塌。</p>
要问当面之精锐贼军，你们砸过铁甲吗？</p>
倒是不少人真的砸过，便是身上这身铁甲，本来是穿在官军身上的，砸了那官军，才抢到自己手上。</p>
再问当面之贼，你们与铁甲互相砸过吗？</p>
有没有呢？可以说有，但眼前这般场景，却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铁甲互相来砸。</p>
还有许多贼人，压根就没有砸铁甲的工具，手中还拿着长刀或者长枪，却是官军那边，骨朵，圆锤，连枷锤，鹤嘴凿……五花八门。</p>
就是没有人手中拿着刀，刀都在腰间的刀鞘里放着，并不拔出来拿在手。</p>
这是经验，此时此刻，还是钝器更好用。</p>
杀人，就好似吃螃蟹一般，得把一个一个的螃蟹壳子打碎砸碎。</p>
石秀已然过于熟练，熟练地一下一下去砸，稳准狠，就是脑袋与面门，一击一个，若是一击不倒，那就再来一下。</p>
王寅，并不那么熟练，他手中也有一杆长枪，浑铁枪，倒也可当钝器，只是人群之中一拥挤，便不好用，不好发力，因为敌人要太勇，便是贴脸贴面……</p>
他若有那武松的巨力，便是一手就可把人甩出去，可惜他没有，便是又推又拱又撞，显出几分狼狈不堪……</p>
就看身边之人一个一个栽倒，王寅在某一瞬间，有一个灵光乍现的念想，他服了，这回真服了。</p>
打不过，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与借口，就是打不过。</p>
若要在想，经验不够，操练不足，力气也比不上，军心士气也有不同。</p>
就是打不过，又还能说什么呢？</p>
圣公！</p>
非战之罪也！</p>
王寅稍稍退了两步，抬头再看一眼圣公！</p>
圣公自也在看他，那威严坚毅的脸上，泛起了一些心中的涟漪……</p>
祖世远眉头紧皱，不再说什么出战之语了，他知道，这个局面，圣公是万万不会再出战了。</p>
也更知道，圣公如何才会派兵出击？</p>
要么，城外是胶着之势，互相打得不可开交，双方皆要到那强弩之末。</p>
要么，就是王寅庞万春要大胜……</p>
这两种情景，不会有了！</p>
所以，圣公今日万万不会派兵出战了。</p>
一旁方杰，看得是咬牙切齿，正在大骂：“王寅，临阵退却，宋贼五百他转头来打，看似又要溃退，着实无能之辈也！”</p>
再骂远处：“那庞万春，说什么练兵练得好练得勤，此时一看，如赶猪羊……皆是无能之辈，无能！”</p>
便又再说：“圣公，臣愿出战，胜败不说，臣当出城死战一番，也好教那王寅庞万春看看臣是如何死战的，也好教官军知道咱们的厉害！”</p>
却看那赭黄袍，忽然，转了头，不再去看那城外战场，也忽然起了步子，往那城头阶梯而去。</p>
低头去看阶梯的瞬间，方腊脸上，再也没有了天子的威严与坚毅，便是看着阶梯，快步而下。</p>
祖世远连忙去跟，也还说：“方将军，你坐镇城头，我随圣公去！”</p>
方杰本也起步，闻言脚步一止，点头再看城外。</p>
还有祖世远的话语传来：“方将军，没有军令，万万不得带兵出城！”</p>
城头之上，不是一个两个的人，守城之兵，不知几千，都眼睁睁在看……</p>
看那歙州之军，一部如锅上蚂蚁在煎，煎得四处在跳。</p>
一部，如潮水再退，却也不知要退到何处。</p>
还有小小一部是铁甲，在最近处，正在激战，明显被打得难以还手，就看那铁甲一排排在倒，如镰刀收麦。</p>
那一小部铁甲，忽然也转身在走，边打边走，好似暧昧，说他在溃败，却也不像，说他在勇猛，更也不是……</p>
谁能看不出？这是要败了，三四万歙州兵之大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