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冲？</p>
史文恭就站在城楼门口之外，甚至此时，有那神臂弩都上来了，就架在门口。</p>
只看着铁甲之贼往那并不宽大的门口冲出去，却是冲出去七八个，便被堵得死死，后面的人如何也出不去了。</p>
那神臂弩破起甲胄来，实在过于轻松，破甲之声刺耳非常，听得人抓心挠肝！上前来的锤头更是围着在砸……</p>
方杰不知呼喊了多少次，他也再一次一马当先而出，史文恭一步往前就来阻挡，两杆方天画戟打在一处，左右锤头更往前来，还有那神臂弩弓弦嗡嗡在响。</p>
皆是片刻瞬间，方杰身上锤头中得不知多少下，胸口更是羽箭插了六七支，史文恭方天画戟再来，一下将方杰捅倒在地。</p>
方杰双眼看着天空，浑身不是疼痛，而是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受，难受得浑身肌肉抽搐，面庞肌肉更是拧成了一团，目光之中，许是滔天恨意，许也还是无数的不甘……</p>
刹那间，不知多少铁甲围了上来，锤头刀枪一片混乱……</p>
战阵之中，再如何英雄好汉，死的时候，便也容不得什么仪式，更不存在什么特写镜头。</p>
便是霸王项羽死的时候，也是无数人蜂拥而上，诸般兵刃一通来，甚至分尸而夺，有一个姓杨的小军汉夺得项羽一条大腿，从此成就一个几百年弘农杨氏世家。</p>
手持方天画戟的方杰，死得透透，才有史文恭大声呼喊：“放下兵刃出门者不杀！”</p>
熊熊大火早已燃起，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从射孔往城下去跳，便是死不投降，视死如归，其中心思，各种各样，许是有人还想逃出生天，有人觉得与其被俘虏，不如一死了之……</p>
许也还有人真的信那摩尼，觉得这般一死，许真能得道成仙。</p>
也还有很多人，争先恐后放下兵刃，夺门而出。</p>
清溪城池之内，越发在乱，四面城门皆在开，不知多少人正在逃窜。</p>
方腊更是往东城在去，再去寻那还未奔散的部曲，自也教他寻到了一部，一千来人，加上方腊亲兵，便也有两千出头，正也护着方腊从东门而出，沿路也还在收拢。</p>
其实，若是指挥通畅，人心在定，提前准备好巷战之计划，即便官军入城了，也还可以巷战，胜负还远未分出，乃至贼军还有。</p>
为何忽然三四万军如此崩溃，溃在城破，更也溃在方腊。</p>
但凡方腊不慌，便是到处收拢部曲，来去冲杀，许也还有翻盘之机。</p>
但方腊就是慌了，慌在他真以为方杰包藏祸心谋他身死，却又哪里知道此时方杰已然早一步身死在城头之上。</p>
此时，东门一开，方腊只管往城外去走，身边跟着的人，也已然有了三四千之多。</p>
出得门洞一看，先不说那一条一条的壕沟拒马，不远处，已然有一千来步卒列阵以待，这城池着实是小，小到一千多人真就能挡住正面道路。</p>
不远处，还有骑兵在奔。</p>
方腊更也在呼：“冲出去，快冲出去！”</p>
除了西城，东南北三面，皆是如此场景，蜂拥而出的贼人，已然与一千多堵门的官军步卒打在一处。</p>
南北两边，有人往前去冲，便是想冲过去，有人边打边绕，便是想绕过去，有人直接往两边先跑，便是想着让别人去打，他只管绕道去跑……</p>
越是如此纷乱，便也越是冲不出去。</p>
反倒是西边，方腊拢了成建制的部曲，冲锋起来，还真是威势不小，与那堵路的一千来官军步卒打得激烈非常。</p>
只管是远处还在观战，沟壑纵横，着实还冲不过去，只待这些贼军当真能把官军击退一些，让出一些空地，才可从侧阵去冲。</p>
苏武更也绕城打马在奔，这不大的城池，绕起来倒也便捷，只看哪一面贼军突围最奋勇，苏武便去支援哪边，常理而言，方腊必然就在其中。</p>
苏武的马蹄，自也就停在东城，跟随在他身旁的骑军有一千五百来号，还能从容更换坐骑。</p>
就等着东城这些贼人露出侧阵。</p>
清溪城内，还有一彪人马，几百号人，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并不奔逃。</p>
那大宅之内，挤得满满当当，几百号军汉，都是一脸懵圈。</p>
说好的圣公开坛做法呢？说好的天降雷霆呢？</p>
大宅正厅里，庞万春坐定当场，雷炯站在当面。</p>
雷炯开口在问：“庞……兄长，这是为何啊？”</p>
庞万春看着雷炯，只答一语：“兄弟，你有一遭富贵……”</p>
“我……”雷炯当真就愣，他如何能信？</p>
庞万春继续来说：“本是我与王寅兄弟之定计也，圣公颓败之势已然不可再逆，便也是为了给众兄弟们求一条出路，少造一些杀孽，如今这事啊，早已与以往咱们揭竿而起的时候大不同了，该停下来了！”</p>
“那……”雷炯不知说什么，便问一语：“那你为何不早与我说？”</p>
庞万春摇着头：“说不得什么，早说事就不成了，兄弟，我自不会害你，其实我要说什么道理，你都懂，圣公……成不了事也，咱们在城外苦战之时，他闭门不出，坐看我等惨败……唉……就看这清溪城池，永乐永乐，哪里永乐啊……”</p>
雷炯吞着口水，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p>
庞万春便接着道：“你啊，往门口去，但有官军要来，你只管说，咱们是城内之内应，请官军军将来……官军许多军将都知晓的，以免误伤。”</p>
雷炯愣愣转身迈步，出门而去，却是出门之后，转头又看了一眼庞万春……</p>
只看那门外，无数双眼睛都看向大厅之内的庞万春，庞万春坐在那里，动也不动。</p>
雷炯出门还有吩咐：“你们，守在大厅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