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前言苏武知晓得此处？若是过几日，苏武来问，那倒也合理，自是有人招供了，此时此刻，苏武就能问出这个地名来，方腊着实有些不解。</p>
却听苏武再问：“帮源洞处，应该还有不少钱粮之物吧？”</p>
那是自然有，按历史而言，方腊在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回到帮源洞负隅顽抗。</p>
“苏将军何以知晓?”方腊不解，直接来问。</p>
苏武只管来答：“你莫不是还有侥幸，还想着有什么脱身之法，想着再回那帮源洞取了钱粮再起事吧？唉……想来会有人带路去，只是想问一问你，帮源洞里有多少钱粮之物？”</p>
方腊无奈，知道苏武所言不假，再如何，总会有人不得多久就说出这些，哪怕一个人说出来，也就瞒不住什么。</p>
“也还有许二百万贯钱财吧……”方腊低了视线。</p>
“加在一起，八百万贯，再有见得桐庐新城之处，许加在一起也有二三百万贯，再有歙州，歙州当是一二百万贯也有，一千二三百万贯左右，当真是一笔大钱啊……”</p>
再加上头前杭州那一笔，便是两千万贯之数都有了，这还不算朱勔那笔，苏武也有些头疼，这么多钱，第一反应已经不是高兴了，是想着该怎么办……</p>
诸多友军，童贯，谭稹，朝廷……</p>
粮食，苏武是带不走的，若是真把粮食带走了，那这江南两浙之地，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去，要想江南两浙之地真的能恢复起来，那就一定要把粮食就撒在这里。</p>
苏武再说一语：“你倒是敛财有方。”</p>
方腊只道：“自古成王败寇，我自说不得什么豪言壮语来了！”</p>
“成王败寇这句话，其实很没有道理，自古，失败者，各有各的失败，但成功之人，多是有共通之处的……”</p>
苏武慢慢说着，脑子里也在想接下来这一千多万贯，该怎么弄，如何分，分多少出去，如何与童贯商量，在两浙之地如何购买产业，乃至……又如何安然运回京东……</p>
钱太多了，这么多钱，连遮掩之事，都得事无巨细去想。</p>
苏武又越发觉得自己摊子太小，权柄太小，组织架构太小……</p>
却听方腊莫名其妙一语来：“苏将军与我说这些，说得这么多，苏将军莫不是也有反心？”</p>
苏武闻言，哈哈大笑：“你啊……想得许多，想得太多……”</p>
方腊却是面色一变，再道：“你就不怕我若见得天子，当面告发你与我私自谈论之事？”</p>
却听身旁范云忽然就怒，手在拔刀：“你这厮，我家将军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还想着要害我家将军性命，今日一刀宰了你去，一了百了！”</p>
苏武抬手一拦，只一语来：“你啊，出身寒微，努力半生，只可惜一事……”</p>
“何事？”方腊就来问。</p>
“只可惜识字太少，并不曾真读过几本那种字迹紧密且无趣的书，可惜在这里。”苏武笑着，又道：“至于你要告发与我，等你真见到天子了，再说吧……”</p>
苏武抬手一挥：“范云，出去叫匠人置个囚车，要加盖子能遮风挡雨的，也吩咐火头，平常里，莫要克扣这位的伙食。”</p>
“得令！”范云气鼓鼓收刀入鞘，先出门去。</p>
却看方腊陡然站起，站起之后，却又定在当场。</p>
苏武抬头来问：“帐中无人，莫不是要血溅五步？”</p>
方腊面色一沉，又落了座，却道：“你年轻，我年迈，你腰间有刀，我手无寸铁，血溅五步，怕也胜不得你。”</p>
苏武眼神一眯，一语来：“本还想着要将你痛打一顿，却不想，你倒是忍住了。”</p>
苏武心中也不是没气性，打仗打这么久，死伤这么多，怎能没点气性，只管想着让方腊自己来找一顿老打……</p>
却是不想，方腊竟是没动。</p>
苏武心中不免又把方腊看轻几分，方腊，不是拼命的人，兴许以往的方腊是，但而今，当真不是了。</p>
也是这个道理，不然，历史上方腊又何以会被擒到东京去凌迟？</p>
自古枭雄，哪怕失败，也没有谁人是这么死的吧？</p>
眼前方腊，竟是不敢死！</p>
这人性之变，倒也奇怪，这一切，莫不就是个邪教头子野心发作？蛊惑人心而已？</p>
只听方腊还言：“你欺我老无力罢了！”</p>
苏武笑笑不言，真是起初高看了几分，只管一语来：“到得建德城外，你当开口喊上几语才是！”</p>
“我若不为你去喊呢？”方腊陡然又来了骨气，话语铿锵，面色严正。</p>
苏武一时也懵圈了，一会儿拼命都不敢，一会儿又好似骨气在身。</p>
这是有骨气还是没骨气？</p>
人之复杂，竟到了这般地步？</p>
苏武摆摆手去：“到时候再说吧……”</p>
却听苏武一声喊来：“来人呐，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p>
门外进来甲士：“得令！”</p>
是拖是拽是押？倒是方腊大义凛然，两袖一挥，自己转身去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