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般大书，书房里还真没有，东京的家里有……”程小娘答着。</p>
“那……《三国志》……”苏武随口说着。</p>
“有，我找给你……”程小娘往那书架里去寻。</p>
苏武站在后面看着，看不到正脸，看的是那发髻，是那背影，腰肢，襦裙……</p>
有时候苏武其实也恍惚，这就是我的妻子？要相伴一生的人？</p>
“给……”书递过来了。</p>
苏武低头，去接，稍稍抬头就看到了脸，比几个月前少了几分稚嫩，大大的眼眸之中是慌乱，脸颊之间起了红润，头在偏，露出一边下颌，线条一去，就是满目鹅白……</p>
“学士还要什么书吗？”</p>
“啊，再来一部《武经七书》……”苏武依旧是随口说。</p>
“这个……这个也没有，过几日，我便托人去买。”</p>
“那来一部《孙子兵法》，这般总是有的吧？”</p>
“有的有的……”</p>
程小娘回头往书架再去寻，很快就寻来，递给苏武，也还问：“学士还要什么书吗？”</p>
苏武摇摇头：“先看完，下次再来借。”</p>
“哦……”程小娘似有几分失望失落一般。</p>
“那个……”苏武又开口。</p>
“你说……”程小娘接话极快。</p>
“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不知可否有空闲……”</p>
“有的……”</p>
“我带回来一部书稿，极其重要，极其珍贵，便是要编纂成册，然后刊印出来，我却无此闲暇，便想把此事托付于你，东平府里也有书商，你去寻一寻，谈一谈，也校对一下文字，帮着编排一下版面，更要装订精美……不知……是否……”</p>
“行，可以！”程小娘连连点头，也问：“那要刊印多少？”</p>
“多谢！”苏武拱手一礼，再答：“先刊印个五百册吧……或是一千册也行，到时候要四处送人去……”</p>
这件事，大概就是这么办了，刊印好之后，但凡认识的读书人，苏武准备都寄送一下，王李赵家自不必说，乃至湖州与杭州，苏武也要寄，天子也要送，中书门下，只管按着名单一一去送……</p>
反正朝廷送个遍，乃至国子学太学也要送，其实也是送佛送到西，既然帮了这件事，就把这《金石录》彻底推广一下，本也是学术巨著，值得这么推广。</p>
其实，校阅刊印，本也不是什么难事，谁都做得了。是苏武亲自写个什么序言，然后再亲自推广的这个动作，才是主要。</p>
程小娘只管来答：“嗯，定把此事办妥，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呢……”</p>
“那就不多谢，你想要什么吗？我给你备一份礼物……”苏武直男发言。</p>
程小娘忽然微微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苏武，只管一语：“倒也无甚所需……”</p>
“还有，这个刊印的钱，我自派人送到府衙里来，书稿也一并派人送来……”苏武又说。</p>
“哦，好……”</p>
“你真没有想要的东西吗？”苏武又问。</p>
“没有……”</p>
苏武挠了挠头，谈恋爱这件事，对他而言其实有点棘手，这方面他本也不是什么手段高明之辈，便是来说：“那我送你一套文房，湖州笔，歙州砚，徽州的墨，宣州的纸……”</p>
如今，苏武其实……多少有些垄断了这几门生意，这一趟江南两浙去，不白去。</p>
送礼四件套，送梁师成也是这个，送同僚也是这个，送程小娘，还是这个。</p>
“好呢……”程小娘点着头，脸上微微有笑，心中更多欢喜。</p>
“那我走了，再谢！”苏武说着再拱手。</p>
“送苏学士……”程小娘连忙低头微微一福去，只待抬头来，苏武当真转身走了……</p>
程小娘站定当场，失落自不用说，却还有气，嘟囔一语：“原道是个……憨痴。”</p>
气倒也没什么，气着又笑了：“当真是个憨痴……”</p>
说着自己也出门，莫名心情又极好，脚步都轻快不少，却是过得回廊转个圆门，陡然看到父亲站在圆门假山之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