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汉们大呼小叫,苏武打马而过,直进府衙而去。</p>
还是那个小小书房,程万里是皱眉不止,他听着苏武慢慢说得来去,把事情说清道明。</p>
程万里满脸是苦:“何必这般啊……子卿啊,官场之道,不是这般,唉……”</p>
苏武却说:“相公,那蔡京也好,蔡攸也罢,还有什么梁世杰,当真如此骇人?”</p>
“子卿,这不是战阵,不是提刀上去杀了人就一了百了,这……你如此通透之人,岂能不明白呢?你当是明白的啊,那蔡京七十多岁,几起几落,执掌中枢十几二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怕是要与他争斗,也当徐徐图之,缓缓行之……”</p>
程万里语重心长在说。</p>
苏武也明白,这是一种惯性,这是一种威压,一个大权在握十几二十载的人,他的威势,早已深刻烙印在了如程万里这般人的心中。</p>
十八年前,程万里中进士的时候,蔡京已然就是宰相了,那时候,程万里做梦都想见蔡京一面,却也不可能见得到……</p>
苏武便是代入程万里的视角里去感受一下,那蔡京的威势,是何等之大?</p>
苏武点着头,接着说:“相公,这世间之人,这世间之事,从来可变,许多东西,看似高不可攀,看似难以逾越,却也不过顷刻之间就能崩塌!”</p>
“你这是为难枢相啊……”程万里又说。</p>
苏武只管站起身来,只管把自己的身躯站得高大伟岸,再来说话:“相公,枢相与你,打自心里惧怕担忧许多事,我则不同,我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这些,倒也没什么意义,便说其他,枢相难道不想与那蔡京分庭抗礼?王黼难道不想与那蔡京分庭抗礼?他们其实都在做,我当个马前卒,有何不可?”</p>
程万里连连摆手:“你这可不是当马前卒,你这是……你这是要乱大局之举。”</p>
“领兵上阵之法,有时候,就要奋勇一搏,就要带兵凿阵,此番,我带李纲,前去东京凿阵,生死不论!”</p>
苏武说得是铿锵有力、义正言辞。</p>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啊……”程万里越来越急,已然抬手来拉昂首挺立的苏武衣袖。</p>
苏武只答:“枢相与那王黼之法,定不能成事,便是前怕狼来后怕虎,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若是这般,来日伐辽,定要出大问题!”</p>
苏武真把这事想过,童贯与王黼,想与蔡京干,却又畏畏缩缩,好似干了,又好似毛都没干。</p>
来日蔡京,还当起复,终究还是蔡京赢麻了。</p>
所以,历史就证明了,童贯与王黼,在这件事上,不行!</p>
那就得苏武自己来,苏武也曾在这些事上担忧过,乃至犹豫过,其实……也是李纲帮他下定了决心。</p>
天下之事在谁?</p>
难道不是在天子?苏武自信,自己如今与天子,也说得上话,凭什么就不能试一试?</p>
李纲,他苏武保定了,不可能让他成为王黼之辈的牺牲品。</p>
也是苏武把李纲带进这件事里来的,就不能让李纲在这件事里成为牺牲品。</p>
说白了,就一句话,以往的大哥,不行了,是怂的。</p>
那就得苏武自己当大哥!</p>
程万里只管来说:“子卿子卿,万事,都有枢相,枢相自由定夺!”</p>
程万里话语之意,不外乎就是咱们还是要相信大哥,大哥能行。</p>
苏武却是不敢信了,事是王黼与童贯安排的,让苏武巡边,让苏武给梁世杰找麻烦。</p>
苏武头前,一心以为只要把这麻烦找到了,梁世杰自就滚蛋了。</p>
如此,拉上李纲,拉上索超,他苏武自己也冲锋陷阵。</p>
临了,大哥不行,苏武的事都办了,大哥的事还拖着。</p>
此时,苏武才陡然发现,在京城里的童贯,与在京城外的童贯,他是两个童贯。</p>
如果真如程万里所言,一切有童贯,那苏武立马就有一种预感,伐辽之事,必出问题。</p>
河北之地,乃至大名府,蔡京之经营,那可不是简单,蔡京二十年前,就在大名府当知府,那年是崇宁元年,他是从大名府的任上入京当的宰相。</p>
若是万一,到时候苏武大军在前线,面对耶律大石,身后钱也运不上来,粮也运不上来,乃至还有自己人来瓦解军心,且不说败,哪怕最后还是胜了,苏武要付出多大的代价?</p>
也是李纲这些举动,让苏武深入想了许多,若是靠不住旁人,那苏武就只能自己支棱起来,自己立杆旗子,自己干!</p>
苏武看着程万里,他知道程万里是个老实人,他在想,怎么能让程万里也支棱一点?</p>
一点点就可以了。</p>
他怕程万里到时候也很轻易的就对蔡京服软,程万里如今管着京东两路,这是苏武唯一的底牌与倚仗。</p>
苏武忽然就问一语:“相公可曾想过一事?”</p>
“何事?”程万里问得有些呆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