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抬头看看赵佶，这些话说在赵佶耳中，又有什么意义？</p>
苏武脑袋里还在想来想去。</p>
李纲已然起身，几步冲到头前来，青筋暴跳来言：“太师，要说结党，太师宰执二十载，满朝诸公，哪个不谄媚在太师之下？天下官员，多少出自太师门下？蔡氏一族，多少人身居高位？我等不过三人，便是结党？那太师如此之势，是不是结党？”</p>
蔡京摆摆手：“老夫无能，答不得你这话语，只说这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天下一片繁华之景，是老夫不该贪恋权势，宰执过久，而今已然罢相，老夫知罪了！”</p>
李纲闻言也愣，好似一拳只往棉花上打，抬头去看天子……</p>
天子却在开口：“太师何出此言？万万不该如此妄自菲薄！”</p>
李纲一个小人物，哪里又知道智如老妖一般的蔡京，是如何与天子相处的？是如何拿捏天子的？</p>
此时，岂不是给李纲上了一课？</p>
李纲甚至也落入了圈套，本是说梁世杰贪赃枉法之事，被蔡京几言，变成结党之事了。</p>
苏武终于开口来：“许太师也是受奸佞蒙蔽吧，不知梁世杰在大名府所作所为，若是太师当真一心为国，忧虑长远，岂能不认真查探此事？总不能是自家女婿，就笃定其人端正，如此有失偏颇，不免也是太师心中虽无结党之意，却行了结党营私之事。”</p>
苏武不自辩，直接进攻，该说不说，梁世杰就是你蔡京的女婿。朝堂吵架，与泼妇吵架，本质上没有区别。</p>
君子欺之以方，李纲还想着自辩，没有意义。</p>
苏武如此一语，蔡京陡然双眼又微微一睁，看去苏武，却也答话：“老夫自当查探清楚就是……”</p>
苏武一语来：“太师闲云野鹤太久，许消息不通达，太师岂不知，梁世杰之事，已然天下皆知，便是路边贩夫走卒都知晓一二，若是太师这般还去包庇，岂不教天下人耻笑？”</p>
苏武也换赛道了，后手也当要用了。</p>
“竟有此事？”这是天子来问。</p>
这天子，被人拿捏来拿捏去，苏武也在试着拿捏一二。</p>
天子问的是众人，问的是蔡京与苏武之外的人。</p>
且看有没有人答一语……</p>
苏武看向童贯，期待童贯答一语……</p>
当然，若是童贯不答，苏武也不会过于失望，皇城之外该聚的人应该聚得差不多了，那呼喊之声，当也要开始了。</p>
只看满堂，无人应声……</p>
蔡京眼神也在来去扫视……</p>
却听童贯忽然真开了口，却又好似随口一言：“陛下，老臣倒是听闻过一二，不知真假……”</p>
天子听得真有人答，还是童贯来答，深深叹了口气，便是烦躁，这事似乎当真没完没了。</p>
没人听过不是挺好的吗？</p>
“那你说说吧……”天子无奈之语。</p>
童贯也看了看蔡京，心中自也是翻江倒海，今日，苏武这条路上去了，就是个前途未卜……</p>
但又能如何呢？</p>
蔡京眼角瞥来的余光，教童贯无可奈何了。</p>
童贯慢慢来说：“倒也听闻一些捕风捉影之言，皆传自民间，说的不外乎也就是梁中书贪赃之事……”</p>
“那就去查吧……总归是要诸般人证物证，什么御史台，谏院，大理寺，刑部，都去看看……”天子如此一语，心中大概在想，怎么还没完没了，赶紧的，说完了散朝……</p>
苏武立马开口：“陛下，人证物证皆在，百姓早已民怨沸腾，大名府军汉更是个个恨之入骨，士林之中，更也是义愤填膺，若是还如此拖沓，那大名府之军，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只怕哗变不远……陛下，伐辽之事不远，当立刻整备军心，如此才好聚兵北伐啊……”</p>
差不多了，当真差不多了。</p>
苏武不看天子，不看蔡京，而是频频往大殿之外去看，当真看得有那宦官飞奔而来。</p>
配合得好，极好。</p>
那宦官入殿见礼，便是来说：“陛下，左掖门外与东华门外，聚来许多太学生，还有许多百姓也在围观，人是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太学生正在来去人群中呼喊，也有那太学生非要上书，还请陛下示下！”</p>
“嗯？”赵佶愣了愣，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也问：“诸卿，这又是什么章程？”</p>
蔡京面色一变，看一眼童贯，便是来说：“太学生不好好读书治学，在朝堂上什么书？如此冲撞圣驾，当真无礼，着人，着皇城司派人，驱赶了去！”</p>
苏武淡淡一语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还是太学生，太师如此，岂不心虚，太学生想说句话而已，不如就呈上来让陛下看一眼又何妨？”</p>
便是苏武话音刚落，就听得有那聒噪之声穿过城墙而来，吵吵嚷嚷，呼喊不止。</p>
甚至能清晰听到那种异口同声。</p>
天子皱眉不止，只问：“这是在喊什么？”</p>
无人答话，也着实听不清楚。</p>
只有那刚刚进来的宦官，一脸惊慌左右来看，显然他知道在喊什么，头前就听得一二，但他也不敢答。</p>
却是不想，苏武一语就问：“这位内官，陛下问你呢，皇城外在喊什么？”</p>
“啊？”那小宦官装一个愣。</p>
天子闻言，立马也说：“外间喊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