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军中汉子，自是这个气概，吃人的气概，那苏学士，可不全是个学士，胸中有猛虎之辈也！岂在乎这一笔一划来？”李迒再摸脉搏。</p>
“许是此理吧……”李姐点头，便是一招手：“取纸笔来！”</p>
“伺候姐姐来了！”李迒转头去。</p>
纸笔来，一手执笔，一手挽那笔下之袖，轻柔之间，蝇头小楷，娟秀非常。</p>
“明早你辞别的时候，送去吧……”李清照吩咐。</p>
“那是自然！”李迒点着头，只管看着家姐俯身轻轻去吹墨迹，双手慢慢叠来，温柔非常。</p>
李迒忽然忍不住一语说：“姐姐，怕是你苦……”</p>
这一语说来，李清照浑身一颤，好似定在当场。</p>
“姐姐……真算起来，相隔十四五岁去了……”李迒再说，意思其实简单，也知道姐姐何等聪慧，岂能听不懂？</p>
李清照忽然莞尔一笑：“你自胡说，知己何妨？我李易安，何等秉性？岂落世间俗套？”</p>
说着，便把信纸塞进信封，递给弟弟。</p>
弟弟点头接过：“如此甚好！是为佳话，可传千古！”</p>
夜深，还当邀月再来佐酒，李姐常常喝醉，不知多少酒醉之词，真说她无病呻吟，她吃酒来，也如男儿一般，一盏接一盏，兴致极高。</p>
大早，城内车架街头排到街尾，宾客们都要赶回家去，多也不去辞别叨扰。</p>
但李赵还是要去辞别一番。</p>
苏武也早早到得军中，便见李赵。</p>
再无寒暄，只管托付，再托付就不是口头了，而是实际之事，一一来说。</p>
只待说尽，李迒一封书信留下，去也。</p>
苏武自也来看，好多句，《孤雁儿》，自也还是梅。</p>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p>
也难怪，昨夜李迒看此曲，却说那话。</p>
苏武看来，心中陡然一动，想起的不免是李姐洁白脸庞上眼角边的那稍许皱纹。</p>
似也话里有话，着实不是一般女子，从来不理什么世间桎梏，当时心意当时说。</p>
许也不是那般意，头前苏武说粉蝶儿不理南枝开遍，只顾桃柳，说心中之孤独。</p>
此时李姐来说，说的是世间再无相伴，说的是心意无处去放，倒也是和在一处，不免也是无人知苦，无人之意。</p>
只是说来，只把苏武惊得心意一阵乱。</p>
却是门外武大来了……</p>
武大到府城来，给武松操持婚事，苏武不得空闲，只管让武大去操持，武将军成婚，自也要好生筹备。</p>
武大作为长辈来主持一些礼节，程娘子却是真正的操持事情的人，府城里给武松寻个宅子，给武松下帖请宾客，帮武松准备宴席……</p>
都在忙，家中还有一事在忙，就是备一小宴，把孟玉楼从侧门抬进家中来，还要把握一个度，既不显得过于高调，也不显得过于低调。</p>
如此，苏武家宅之中，便有了大娘子程霁月与孟姨娘。</p>
随后日子，苏武只管一心忙军中之事，太急太急，此番大战不比以往，一万出头的新兵，时间紧迫非常。</p>
江南之地，王禀也接了枢密院的令，开始带着一万五千婺州兵北上，先到大名府去。</p>
大名府来了新的知府，名唤李纲，但李纲并不是北京留守，留守之职暂时空缺。</p>
西北刘延庆，也接到命令了，他的准备时间更短，却也要往河北真定府开拔。</p>
然后就是河北之兵，各州府也开始要集结人马，其中却也还有昔日随着高俅剿过宋江的十节度。</p>
河东关胜，却是不动，因为河东本也与辽国接壤，太原往北，就是大同，大同而今，就是辽国西京，也属于燕云十六州之一。</p>
谭稹还要来，作为童贯的副手，跟着来。</p>
这个大宋朝，好似正在全力运转，童贯在枢密院里，啥事不做，开始进钱，三司衙门来的，江南来的，每日不断往枢密院的库房里运。</p>
朝廷给的现钱数目，第一笔是四百万贯，各路州府转运的粮草，集散地是大名府，再分到河间府与真定府与雄州，河北各州府民夫差调的自也压力极大。</p>
旁处不知，苏武差人去大名府问了几番李纲，李纲正是焦头烂额，不过许多话，他倒也不说，只管大名府下各个州县，自己亲自去走。</p>
东平府下宗泽，那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每个县多少户籍，抽调多少民夫，他都把数目一一亲自过问，甚至有时候还自己下县去看。</p>
齐州张叔夜，青州赵存诚，密州赵思存，乃至李迒，各地的公文如雪片一般往宣抚使司衙门里来。</p>
苏武更是在两个衙门上值，兵马总管衙门他上值，宣府使司衙门甚至时间更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