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点什么，比如修行者不该庸人自恼，更不该被凡尘俗事困扰。</p>
想说天下不公，自由轮回，你我潜心修行即可。</p>
话都到了嘴边，她说不出口。</p>
从小到大，不灭道人苦口婆心讲述的道法，到了此刻，南屿真想骂上一句狗屎。</p>
因为在慕十三冲过来的那一刻，南屿看见了。</p>
那些穿着朝服的大小官员，全部被挂在墙上。</p>
他们的忠贞之气，成了魔族最好的修炼盛品。</p>
正中心的位置，是一个莲花宝座，上面空荡荡，只有花瓣缝隙中干涸的血垢。</p>
蔡大人还保持着上述冤情的跪姿，干枯暗淡的双眼不甘心的瞪着。</p>
身体像是在沙漠中被风干一般，被抽空了气血，剥夺了寿元。</p>
在他的跟前，平铺着一块布，以血为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世道混乱，黑白颠倒，民不聊生。”</p>
“愿臣薄命，以明君目，盼君归，治歪风邪气，还天下太平。”</p>
慕十三手拿着血书，颤抖不止。</p>
清风霁月不过是梦幻泡影，道袍加身，也遮不住他忧国忧民。</p>
明明心怀天下，如何能打坐颂道。</p>
“我……我是不是错了。”慕十三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厉害。</p>
南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慰。</p>
心里面的愧疚逐渐蔓延，心里面同样有一个疑问：她是不是错了？</p>
重活一世，她只想带水月飞升。</p>
黎民百姓与之何干？</p>
人间疾苦也不过是岁月长河一幕缩影。</p>
可再多忠诚之士饱受疾苦舍去性命，也换不回当今皇帝垂眸一观。</p>
金銮殿上，只有阿谀奉承。</p>
皇帝的脚只会浸泡在汤池之中。</p>
皇帝的眼只会落在女人身上。</p>
她明明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知道战火纷飞，长达八年的战役几乎让整个龙国人口灭绝。</p>
可她却因道法自然，不理凡间琐事为由，视而不见，避而不谈。</p>
水月最是善良，知道这些，真的不会怪她，能安心和她得道成仙吗？</p>
南屿不知。</p>
她低垂着头，声音越发微弱：“苦心修行，斩妖除魔……”</p>
“那百姓呢？”慕十三抬头。</p>
南屿眼神闪烁，心烦意乱。</p>
慕十三呵呵一笑，轻轻地捧起那份血书。</p>
爱笑的眼睛竟也有如此悲伤时刻，慕十三的声音越发坚定：“我想明白了。”</p>
“既无法专心问道，不如苟活几十年，用这一生，创个太平盛世。”</p>
“蝼蚁虽小，也终究是一条命，你说呢？”</p>
南屿轻咬下唇。</p>
这一刻，她是心虚的。</p>
幸亏有面纱笼罩，才免了她狼狈姿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