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真准备赖账了！</p>
这下子，满巷子邻居哗然，李婶子哭爹喊娘。</p>
马秀才傻眼了，又开始出主意：“嗯……要不按照今年的粮价算？或者……那妇人欠粮不还，报官！”</p>
邻居们这才明白，这什么秀才公啊，就是个傻子！</p>
一会儿按照今年的价格算，一会儿按照去年的价格算。</p>
那究竟要怎么算？</p>
而且谁家乐意因为几斗粮报官，都是街坊邻居，有拌嘴纠纷在所难免。真报了官，以后怎么在巷子里立足！</p>
有人嘀咕道：“什么秀才公，一点小事儿都解决不了。刚才小神童明明都把事情解决了。”</p>
马秀才气恼到不行，因为他明明把账算对了！</p>
但也怪哉，账对了，怎么反而起纷争了呢？</p>
恰逢这时候。</p>
嘎吱一声。</p>
东莱先生开门走出来，他好像是刚发现这里的纷争一般，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p>
马秀才脸色骤然涨红，怎么偏偏他最丢脸的时候，东莱先生出来了！</p>
百姓们便七嘴八舌把事情说给东莱先生听，顺便狠狠指责了一番马秀才添乱帮倒忙。</p>
最近邻居们都听说了，这位新搬来的老者，是个厉害的大儒呢！</p>
马秀才硬着头皮道：“回先生的话，学生自认为没有算错。”</p>
东莱先生不置可否。</p>
他看向站在巷子口，怀里端着各种小零嘴儿的崔岘，心中满意点头。</p>
俊俏、机灵，受欢迎，不错。</p>
适合做学生。</p>
崔岘同样在看东莱先生，第一眼对这老先生的外在形象表示认同。</p>
和蔼，儒雅，有风度，甚好。</p>
适合做老师。</p>
片刻的对视过后，东莱先生问道：“方才你说，应归还两斗半粮，是怎么算出来的？”</p>
众人闻言都看向崔岘。</p>
崔岘朝对方拱了拱手，笑道：“回禀老先生，这借粟还米一事，看似是道算数题，其实也是道人情题。”</p>
“去年借粮的时候，两位婶子自然不会特地约定，若粮价上涨、或下降，收益或损失该由谁来承担。”</p>
“既然这样，那以随时在波动的粮价，来作为衡量租借粮食的标准，就是不合理的。”</p>
“如今粮价上涨，按去年粮价算，张婶子亏一斗。按今年粮价算，李婶子亏一斗。亏损额比例过大，全部施加在某一方身上，就会导致直接谈崩，把账面给坏掉了。”</p>
普通百姓是不懂通货膨胀，风险承担，价值配比的。</p>
但没关系，《九章算术》里早就写出了一个‘公式模型’——按照这个模型推理，要么双方‘小赔’，要么双方‘小赚’，绝对公允。</p>
谁也挑不出毛病。</p>
崔岘这话，也让众人频频点头！</p>
他们听懂了。</p>
连一开始觉得自己没错的马秀才，都听愣住了。</p>
在东莱先生的注视下，便见自家乖乖小徒弟摊了摊手，笑眯眯道：“所以，这就要出现损失平摊的情况。两斗半不偏不倚，双方都为市场波动价格，承担了一半的损失，两位好邻居大度携手，共度难关。”</p>
“但咱们往好处想，两斗半的粮，以今年30文的价格来算，价值75文。李婶子去年赁出去三斗价值20文的粮，价值60文，最后回收75文，小赚15文。”</p>
“而张婶子，去年借了三斗粮，如今只用还两斗半，也小赚半斗粮哩。”</p>
这话说完，大家都哄笑出声。</p>
他们听懂了。</p>
其实这样算下来，因为粮价波动，两个婶子都有一点亏损，但也不至于谁吃大亏，谁占大便宜。</p>
很公正。</p>
小神童心思巧妙，反把亏损说成小赚，是让两个婶子好好平账呢。</p>
果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