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若用强，就打，但不能莽，否则会耗空基业。咱们若用怀柔，就去招安，但也不能太过软弱，否则敌人就会蹬鼻子上脸。</p>
这看似是个简单的道理。</p>
但把《春秋》《公羊传》《谷梁传》两相参证，以史证经，轻松破掉了经传之间的矛盾。</p>
而后。</p>
东莱先生又道：“是以，你我读《春秋》之古经，应行权变之史。之于蛮夷，或开市互易，或德化兼济。子曰：无可无不可也。”</p>
这段话，就牵扯到当下时政了。</p>
东莱先生看似讲了很多，实则好像又没给出明确答复：那究竟是打，还是接纳呢？打的话怎么打，接纳又该怎么接纳？</p>
但其实本质上，应该是当今坐在龙椅上那位，还没彻底做决定。</p>
所以东莱先生不能明确给出答案。</p>
马秀才听得懵懵懂懂。</p>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学到，大儒三言两语，破经传矛盾，实在令他心折震撼。</p>
他甚至觉得有所感悟，找到了一些精进学业的妙法。</p>
这是待在房间里读死书，一辈子都不可能领悟到的。</p>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p>
因此马秀才向东莱先生长鞠一躬，激动到甚至哽咽出声：“学生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多谢先生教诲啊！”</p>
周围的百姓们听不懂，但不影响他们纷纷鼓掌叫好。</p>
东莱先生人前显圣完毕，矜持点头，余光却忍不住打量崔岘。</p>
心想：为师这般表现，不得迷死你？</p>
别等了，快来拜师吧乖乖徒弟！</p>
说实话，崔岘确实有被迷到。</p>
不仅仅是东莱先生这般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的经史互参。</p>
更因为他对当下时政的老辣看法，对圣上心意的揣摩，对大梁王朝国力、国策的了然于胸。</p>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p>
这话自然是假的。</p>
否则马秀才不至于问出一个问题，东莱先生就知道，这题不是他能问出来的。</p>
崔岘若是待在这个小小的南阳城里，跟着吴夫子，或者别的夫子学习，学上十年二十年，也不见得有东莱先生指点一番，来的有用。</p>
读四书五经只是学习的工具。</p>
最终，他是要走科举仕途，步入官场的！</p>
而进入科考考场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不仅仅要会学习。还得从四书五经当中，洞察圣心，钻研时政。</p>
所以拜师，不仅仅是为了有个后台。</p>
他还可以是你科举功名路、乃至人生路上的领航者。</p>
反之。</p>
带着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上路，同样是大儒老师百般渴求的人生幸事。</p>
因为一身学识与抱负，总要有人来传承衣钵。</p>
这对天生相适配的师徒，站在巷子里，互相对视，惺惺相惜。</p>
双方一个目光稚嫩脸带笑意，一个儒雅端庄沉稳随和，心中同时默念‘倒贴货是不值钱的’。</p>
并努力散发善意，企图对方先开口拜师或收徒。</p>
然而，最终无事发生。</p>
崔岘笑眯眯朝着东莱先生拱手，而后在转身回家的一刹那，脸色愤愤：可恶，这都拿不下你？</p>
好样的，老头，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p>
东莱先生朝着崔岘点头示意，接着在回到院子后，神情郁闷：怪哉，这都不来拜师？</p>
好样的，小子，老夫这次就盯上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