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去,体内暖融融的果真舒适,像是一团火忽然从脚底窜上来,倒是驱散了体内的寒意。</p>
覃宛给陆修远夹了几道小菜,忽然想起什么道:“徐校尉晚上可送来了娘亲的消息?”</p>
晨起听到宁远县大乱的消息,她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生怕长菰的人盯上了娘亲他们,直到陆修远说王知县的人在暗中保护她们,才悄悄放下心来。</p>
可是这会迟迟没有收到宁远县的来信,她总是坐不住。</p>
陆修远怕她多想,没说覃婶娘晕倒的事,眼下见她又问起,便握住她的手安抚道:</p>
“我已派人送信让暗笑等人守在清平巷附近,你娘亲她们不会有事的。”</p>
覃宛压下内心的担忧,点头道:“只怕那巴图军和金家守卫都盯着她们,到底是我得罪的人太多。”</p>
陆修远听到她提及金家守卫,忽而想起近段时日无论是在朝中的杜仲等人,还是私下探访金主顾商号的决明,都再难打听到金宫主的消息。</p>
宫中的线索和民间的线索都愈发不明朗,莫非是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动静,便缩回了触角,开始韬光养晦了?</p>
总归那金宫主的身份到底是见不得人的,不然何必这般小心谨慎。</p>
见覃宛眉宇间凝聚着散不去的忧虑,陆修远心下一软,柔声宽慰道:</p>
“待处置完长菰,我们就回宁远县去。”</p>
覃宛对视上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可那坚毅的眼神却是陆修远的,重重点头:</p>
“嗯。”</p>
待救回梨琅,解决掉长菰,他们就再不管这里的事了。回家去,回家见娘亲。</p>
琨阇在一旁沉默,忽而又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p>
他们,要回宁远县了。</p>
而自己要孤身一人,面对无休止的战场和寂寥。</p>
或许,这本就是他的宿命。</p>
明明在遇见覃娘子之前,他一直牢牢谨记自己的使命,从未有一刻松懈和退缩。</p>
现在面对几乎唾手可得的权力,反倒愈发的心生抗拒。</p>
他也想握住覃娘子的手,听她说,我们回宁远县去。</p>
那里有他此生最宁静最美好的时光。</p>
一杯接着一杯,惆怅却浓稠不散。</p>
或许是夜露深重,或许是酒意上涌,眼前一模一样的俩人瞧着愈发模糊,琨阇的意识也逐渐不清晰起来。</p>
覃宛转头瞧见面色酡红眼神发怔的琨阇,朝陆修远道:</p>
“他醉了,且叫人送他睡去。”</p>
时辰已到,陆修远也该启程了。</p>
“嗯。”</p>
陆修远眉心微微蹙起,胸口隐隐有喘不上气的感觉,撑着案桌站起身来竟有些费力。等出了三清山,他定要将这束缚人的衣裳给脱了。</p>
覃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浓浓的疲惫感和倦意上涌,许是近几日没休息够,身体有些招架不住。</p>
琨阇的亲卫过来将琨阇送回榻上,替他脱去皂靴,盖上衾被,又过来对着覃宛道:</p>
“覃娘子,咱们该动身了。”</p>
他们的计划只有琨阇的贴身亲卫知晓,也是这亲卫一会亲自将乔装打扮的陆修远送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