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看不见前世今生，连最基本的妖性都丧失了。”青木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在人间待得太久，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人。”</p>
“这很正常。”沅姑急忙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离开月村太久，没有仙力滋养，任何妖族都会退化的。只要她回来……”</p>
“问题不在这里。”青木突然转过身，金色的重瞳直视着沅姑，眼中闪过一丝沅姑从未见过的冷意，“她已经完全站在人类那边了。”</p>
沅姑心中一颤，却强自镇定：“那是她的外甥女和女婿，她想保护他们也是……”</p>
“是什么？”青木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是人之常情？”</p>
他冷笑一声：“可她不是人。”</p>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沅姑的心脏。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突然意识到，短短几十年的分别，却让他变得如此不同。那个曾经会为了一只受伤的小鸟而心疼的丈夫，那个会在月圆之夜和她一起看星星的丈夫，那个温柔体贴的青木，似乎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p>
“木哥……”沅姑鼓起勇气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些年，你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p>
青木笑了笑，上前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却让沅姑感到一丝寒意：“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我遇到了玄龙，又遇到了师父……”</p>
沅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想起青木离开那天的场景，想起他说要为族人寻找更好的栖息地时的坚定眼神。可现在，那个眼神变了，那份温柔变了，一切都变了。</p>
远处柴房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沅姑闭上眼睛，心中泛起一阵酸涩。</p>
青木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就像从前一样。但沅姑却感觉不到丝毫安慰，反而觉得心里越发沉重。她想起阿瑶那双和青木一模一样的金色重瞳，想起她护着重外孙时的决绝眼神，想起她对人类的那份真挚感情。</p>
“她只是选择了自己的路。”沅姑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p>
青木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轻抚的动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p>
这句话让沅姑心中一凛。她想起青木今天对阿瑶的态度，想起他眼中那抹杀意。一种深深的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p>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丈夫的师父有所芥蒂。那位神秘的师父教导了青木二十余年，让他从一个普通人成长为如今德高望重的修行者。可每次听到青木提起那位师父，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刻意隐瞒着。</p>
院中的风铃轻响，沅姑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彩蝶在月色中翩跹飞舞。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初识青木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而他已经是位颇有名望的修行者了。</p>
“你在想什么？”青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中带着几分关切。</p>
沅姑回过头，借着月光看清了丈夫温和的笑容。他的眉眼间依旧如当年般温润如玉，只是鬓角已经悄然添了几缕银丝。这熟悉的面容本该让她安心，可心中那点不安却又浮了上来。</p>
“我在想你的师父。”她轻声说道，目光略显躲闪。</p>
青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轻叹一声：“又提这个？”</p>
“我就是好奇嘛，”沅姑故作轻松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披肩的流苏，“你跟了人家那么多年，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这说出去谁信啊。”</p>
青木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沅沅，你这是在吃醋？”</p>
“我哪有！”沅姑红着脸否认，却没有抽回手，“就是觉得奇怪，你总说他厉害，可我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露面，连我们成亲那天都没来……”</p>
“他不喜欢出风头，”青木轻声解释，目光望向远处，“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普通的道长罢了。”</p>
“那他到底是人是妖？”沅姑追问道，“既然是你师父，总该让我知道些什么吧？”</p>
“是人，”青木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一个想要天下太平的普通修行人。”</p>
沅姑还想再问，青木却轻轻按住她的手：“别问了，我们该谈谈阿瑶的事。”</p>
提到女儿，沅姑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p>
“来自远方的陌生客人……”青木的声音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应该明白，不能留。”</p>
沅姑心头一颤：“你是说……”</p>
“别忘了四十年前的事，”青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声音低沉，“那个秦德山，就是因为我们心软……”</p>
沅姑猛地站起身，披肩滑落在地：“你说什么？那个男孩是秦德山的……”</p>
“外孙，”青木点头，眼中的痛苦更深，“那个害死小柳，制造疫蝎的凶手的血脉。”</p>
沅姑脸色发白，身子微微摇晃。四十年前那场灾难，让月村从数万妖族凋零到只剩七百余口。那些死去的同族，那些逝去的亲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p>
“我知道你心善，”青木站起身，将她搂入怀中，“但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p>
沅姑红了眼眶，泪水无声滑落：“对不起，是我不该怀疑你……”</p>
“傻瓜，”青木轻抚她的脸，为她擦去泪水，“你的善良很珍贵，我希望你永远保持下去。”</p>
月色下，一只黄色小蝶无声地飞过，仿佛在见证这对夫妻间的温情时刻。</p>
与此同时，村中一处偏僻的柴房内。</p>
柳晚晚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小声唤道：“少爷，你醒着吗？”</p>
莫星辰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别吵。”</p>
柳晚晚灵巧地挣脱绳索，像只灵活的小猫般凑到少爷身边：“少爷真厉害，早就看穿阿兰爸要下药呢！”</p>
“谁都看得出来，”莫星辰故意冷哼一声，“就你傻乎乎的，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p>
“少爷又说我笨，”柳晚晚撅着嘴帮他解绳子，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这样可没有女孩子喜欢你。”</p>
“我有老婆了，还要别人喜欢做什么？”莫星辰的语气依旧冷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p>
“我也是个姑娘家呀，”柳晚晚天真地说，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公子难道不愿我对你倾心吗？”</p>
莫星辰的脸突然烫了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月光从窗缝中漏进来，正好照在柳晚晚的侧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p>
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可这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终究没说出口。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p>
“能找到离开的路吗？”他转移话题，声音有些干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