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活了几百年不也这样？”柳晚晚理直气壮地反驳，“这叫天性使然！有人天生稳重，举个栗子，像我家那位少爷。有人天生不靠谱，比如我师父……”</p>
灵灵无言以对，只能摇头叹气。</p>
很快，钱导的儿子钱风就被接到了青云阁。三岁的小家伙生得白净可爱，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修道的气质。</p>
只是性子有些怯生，每次看到陌生人时都会不自觉地往后缩。虽然强忍着不哭不闹，但还是能从他微微发抖的小手看出害怕。</p>
直到被带到大殿上，看见祖师爷那张神气十足的神像时，小家伙终于绷不住了。他吓得一哆嗦，二话不说就钻进供桌底下，怎么哄都不肯出来。</p>
柳晚晚蹲在供桌旁，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不禁有些头疼。</p>
“祖师爷，您这威严的模样可把我的小徒弟吓坏了！”她望着神像那威风凛凛的面容，眉头紧蹙，又看看躲在供桌下的小人儿，急得直跺脚。供桌上的香烛被她的动作带起的风吹得忽明忽暗。</p>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收的第一个小徒弟，要是被吓跑了，他们这一脉可就真要断了传承。柳晚晚焦虑地绕着供桌转圈，时不时探头去看躲在下面的孩子。</p>
供桌下的小人儿蜷缩成一团，两只小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睛里噙着泪花。每当抬头看到那尊威严的神像，就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p>
祖师爷的神像巍然不动，但慧眼却在殿内来回飘荡。这个问题确实让他为难，他总不能为了哄小孩，把自己千年不变的威严形象给改了吧？那他这个祖师爷的脸面往哪搁？</p>
可是看着小徒孙躲在供桌底下瑟瑟发抖的样子，祖师爷到底是心软了。他让柳晚晚撕了张符纸，附身其上化作小人儿，蹦蹦跳跳钻到供桌底下去哄孩子。</p>
符纸小人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想要安抚他的情绪。谁知这三岁的娃娃哪懂什么神明尊严，一把抓住符纸小人就当玩具揉搓起来。</p>
“哎呦！轻点轻点！”符纸小人被揉得皱巴巴的，连连告饶。</p>
小家伙却像找到了新玩具，咯咯直笑，把符纸小人翻来覆去地折腾。堂堂一代祖师爷被蹂躏得体无完肤，最后羞愤难当地逃回神像里去了。</p>
柳晚晚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道袍，快步走向传送阵。看来只能去请孩子的母亲来了。</p>
一个传送阵的工夫，钱大嫂就从山下到了青云阁前。青石台阶上还带着晨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她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儿子的哭声。</p>
“妈妈！”小家伙从供桌底下冲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他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衣服也有些凌乱。</p>
钱大嫂连忙将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这时她才发现他手上有几道淤青，有的已经发黄，显然是几天前留下的。她的心猛地揪紧了。</p>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她质问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p>
钱星河站在一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他来的时候就带着伤。倒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把孩子交给谁都不知道？”</p>
钱大嫂仔细查看着那些伤痕，有的在手腕处，有的在小臂上。她突然意识到，这些天把孩子交给房东照看，却从未想过会发生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忽视了最重要的责任。</p>
她紧紧抱着儿子，泪如雨下。</p>
“妈妈不哭，宝宝不疼的。”小家伙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替她擦泪，“宝宝很乖，妈妈不要哭。”</p>
这番天真的安慰更是让钱大嫂心如刀割。她终于明白，自己一心想要报复，却把最无辜的孩子推向了危险。那些日日夜夜的执念，在此刻变得如此可笑。</p>
钱大嫂缓缓跪在柳晚晚面前，声音哽咽：“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我就想安安稳稳把娃养大。”</p>
柳晚晚看着这对母子，神色复杂。她的目光从钱大嫂泪痕未干的脸上移到孩子身上，又看了看神像。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风铃的声音在轻轻作响。</p>
“因果报应，自有天理。”柳晚晚最终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你犯下的错，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抹去的。我只能答应照顾好你的孩子，其他的，我帮不了你。”</p>
钱大嫂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柳晚晚说得对，说再多也是徒劳。</p>
若是能早些遇见观主，或许她就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不会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种下了因，就该承担这果。</p>
“观主。”钱大嫂颤抖着手，将随身携带的银行卡、房产证、车钥匙全都摆在桌上，声音哽咽，“这些都给你，只求你好好照顾小风，不要让他受委屈。”</p>
柳晚晚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眉头微皱。她伸手将它们推了回去，见钱大嫂眼眶又红了，连忙摆手：“别哭别哭，我不是不要他，只是这些东西该由专业人士保管。我叫少爷帮你找个专业律师，等小风成年后直接去取就行。”</p>
“可我不能让你白白养我儿子。”钱大嫂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p>
柳晚晚神色轻松：“这你放心，我派有规矩——要吃饭得自己赚。我小时候就这样，小风肯定也没问题。”</p>
钱大嫂嘴角抽搐，原本的一丝安心瞬间烟消云散。她望着柳晚晚那张带着几分狡黠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p>
柳晚晚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一件事。”她放下茶杯，直视着钱大嫂的眼睛，“你手上两条人命虽然证据不足，但因果报应总是要还的。不过看你有悔改之心，我给你一个机会……”</p>
钱大嫂的身体微微一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p>
“只要配合玄衙抓到赵冒礼，阻止正月初一的大事，或许能将功补过，解除你身上的万鬼咒。”</p>
“万鬼咒？”钱大嫂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p>
柳晚晚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那老牛鼻子在坑你啊。他要的一千多个祭品虽不是你杀的，但你帮他作恶，那些人的怨气会由你们这些帮凶分担。若是失败，你们会被阵法反噬；若是成功，召唤大魔王的罪孽也会算在你们头上。”</p>
“他是在……利用我们当替罪羊？”钱大嫂的声音有些发颤。</p>
“不然呢？”柳晚晚反问道，“你以为他真的会让你们分享那所谓的长生不老？”</p>
钱大嫂沉默了。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纷乱。记忆中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一幕幕闪过，每一个都让她心如刀割。</p>
夜幕完全降临时，她陪着小风入睡。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