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翠城的事，你怎么看？”方大人突然话锋一转。</p>
晏守诚一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指哪一方面？”</p>
方玉插话道：“二皇子派去查的人手，被误导着进山剿了一拨盗匪，后来还被引着发现了一处黑煤矿，里面确实有不少被哄骗去的灾民，大约有四五百人……”</p>
晏守诚眉头紧蹙，“那山上呢？”</p>
方玉道：“山上落草为寇的，也不过千数人左右。”</p>
晏守诚沉吟片刻，“那跟翠城去逃难的灾民数量，还是对不上啊……”</p>
方玉神色凝重，“确实对不上，少了最起码得有个两三万。”</p>
这还是保守估计。实际数字，或晏更加惊人。想到那些人的最终去向，连方大人的表情都不由得严肃起来。</p>
晏守诚压低声音问道：“朝廷察觉了吗？”</p>
方玉苦笑一声，“朝堂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但明面上，谁敢提及呢？”</p>
晏守诚心中一沉，“那皇上呢？”</p>
“天威难测。”方大人意味深长地说道。</p>
晏守诚品味着“天威难测”四字，眉头微蹙。他明白，身为小人物，还是少议论朝堂之事为妙。</p>
“方大人，”晏守诚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前日我在街上碰见一个有趣的卖艺老汉，学得一手好鸟叫。”</p>
方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说来听听。”</p>
晏守诚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时而学几声鸟鸣，惹得方大人捧腹大笑。老管家在一旁暗暗称奇，多年来还未见过老爷笑得如此开怀。</p>
“晏小子，你这张嘴啊，”方大人抚须笑道，“当真是巧舌如簧。”</p>
晏守诚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些市井琐事罢了。”</p>
茶水添了三回，夜色渐深，方大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p>
“天色已晚，你就在府上住下吧。”</p>
晏守诚欣然应允。从安排的院子到伺候的下人，处处彰显着方家对他的重视。熄灯以后，晏守诚又闪进了房车，躺在锦被上，晏守诚回说起今日种种，不禁有些得意。</p>
冷欣然在一旁提醒道：“有用的人，走到哪儿都有人笑脸相迎。想看清身边人的真实嘴脸，要等自己落魄的时候。”</p>
晏守诚叹了口气，“我心里明白。谈利益，就别谈感情，容易伤着。”</p>
他翻了个身，“尤其是这种世家大族，有太多身不由己的取舍了。别说我只是个徒弟，就是方家嫡亲的子孙，如果危及方家的利益，该舍弃还是会舍弃。”</p>
话虽如此，晏守诚依旧相信，在利益一致时，还是能交换几分真心的。不然活着该多累啊？</p>
次日清晨，晏守诚被请去与方玉同桌用膳。方玉的儿子方永康也在座，一副小大人模样。</p>
晏守诚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心中暗暗比较。“听说小公子最近在读什么？”</p>
方永康眼睛一亮，“《诗经》。”</p>
晏守诚笑道：“好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我说一句，你接一句，如何？”</p>
方玉在一旁看着儿子难得的活泼模样，心中暗暗赞叹晏守诚的本事。</p>
用完早膳，方永康拿出两本书，“这是送给师叔的。”</p>
晏守诚接过一看，竟是《童蒙诀》和《蒙学玉函》。他心中一惊，这不正是冷欣然抄写的那两本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