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慢慢弯下挺直的脊梁,头磕在冰冷的地上,“请祖母责罚。”</p>
池宴心想,沈棠宁这会儿大概会觉得很失望吧?</p>
身为一个男人,他是不是太窝囊了?</p>
他缓慢眨了下涩然的眼,舌尖微微发苦,但没办法,他确实硬气不起来啊。</p>
他唯一一次任性,代价是差点儿失去至亲。</p>
骨头软就软吧,至少命还在不是?</p>
“你们可都听见了,这是他自己说的!”老夫人冷冷扯了扯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人,请家法!今天我就让他好好长长记性!”</p>
众人无不吃惊,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如此兴师动众。</p>
沈熹微好整以暇坐着瞧热闹,闻言蹙了蹙眉:这样血腥的场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腹中孩儿?</p>
池二夫人心里一惊,连忙跪下求情:“老夫人!何至于此啊?阿宴他已经知错了,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p>
在池家,请家法是很严重的事情。</p>
那藤条戒鞭足有二指粗,挨上一鞭得皮开肉绽,而家法少说也要十鞭以上,伤筋动骨,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呢!</p>
沈棠宁冷了冷眉站了出来:“祖母,这会不会太过了?”</p>
老夫人冷眼看向她:“宴哥儿家的,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纵然你出身不俗,有皇后娘娘娘为你撑腰,你可别忘了你是晚辈,我是长辈,沈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p>
这世道便是如此,礼法大过天。</p>
纵使老夫人胡搅蛮缠,但她是长辈,便没有晚辈指责她的道理。</p>
沈棠宁面不改色温声道:“孙媳并非是质疑祖母的决定,只是夫君再有不到一月就要参加秋闱,这时候若是身体出了岔子,错过了秋试,抑或是影响发挥,这可不是小事。”</p>
池二夫人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连声附和:“是啊老夫人,阿宴为这次秋闱辛苦准备了这么久,可不能因此前功尽弃啊!”</p>
侯夫人敛了敛眉,不经意道:“如此,若要执意请家法,倒显得母亲不近人情了。”</p>
老夫人眼里闪烁着精光,不屑地冷哼:“你那儿子考了那么多回也不见考中,怎么你就笃定这回便能中了?”</p>
池二夫人噎了噎,哑口无言。</p>
话虽如此,可万一呢?</p>
“即便是请家法,十来天也能下地了,如果他真因此而影响了考试发挥水准,那只能证明他命该如此!”</p>
沈棠宁听了这话,心口发凉。</p>
纵然不是亲祖母,可绝情到这个份上也是罕见。</p>
她尚且觉得心寒,更别提池宴是何感受。</p>
她看了眼日头,心下思忖:</p>
这个时辰,应该是下朝了。</p>
老夫人冷了脸色,一意孤行,“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话不管用了?”</p>
新上任的管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朝着池宴道:“二公子,得罪了。”</p>
池宴从容自若跪直了身子,黑色的戒鞭呈了上来,泛着锃亮冷光。</p>
池二夫人脸色惨白,一颗心坠入谷底。</p>
管家扬起了戒鞭,侯夫人嘴角几不可察翘起。</p>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圣旨到——”</p>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跪地相迎。</p>
沈棠宁随着众人跪下,眉眼一松,来的倒及时。</p>
侯夫人心里惴惴,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圣旨?</p>
福公公刚踏进门,便被眼前的阵仗唬了一跳,惊讶地挑挑眉:“哟,好热闹啊,这是在做什么?”</p>
老夫人满脸堆起了褶子:“不过是处理些家务事,还不是我家这不争气的孽障,让您见笑了!不过福公公怎么突然大驾光临?”</p>
福公公看了眼神色恹恹的池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语气颇有些意味不明:“可不是巧了,咱家正是为了池二公子而来呢!”</p>
为了池宴?</p>
众人面露茫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