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在地上拖着，刮出刺目的火星。</p>
刀断了，子弹打空了，圣水也没了。</p>
腰间只剩下一包烟。</p>
他真想抽一根儿，让昏沉的大脑提起点劲儿，只是可惜，他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p>
身前，横七竖八的，是斩妖师的尸体。</p>
身后，也没几个人能站着了。</p>
他们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悍的敌人。</p>
霓虹总是鼓吹他们的妖刀有多么难收容，欧区也在嚎叫他们的恶魔，那些血族有多么可怕……那些东西，跟面前这怪物比起来简直就是屁。</p>
尸王站在了络腮胡跟前。</p>
“蝼蚁。”声音似在叹息，像锈刀刮着棺材板儿。</p>
“我们是人，可不是蝼蚁！”</p>
络腮胡咬牙挣扎着起身。</p>
却又在尸王面前栽倒——他的腿早就被斩断，但已经没有足够的养分让它们重新长出来。</p>
他全身的癌细胞几乎已经死尽，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p>
尸王举起青铜剑，悬在罗海生头顶。</p>
七星阵又亮了一次，这次只亮了六颗星。</p>
“别！”罗海生的话还未出口。</p>
那斩妖师已在星位熄灭前抛出了朱砂符，符纸飞到一半就被尸气冻成冰片。尸王从面前消失，罗海生数到第三片冰碴落地时，那斩妖师的脖子已经拧成了麻花。</p>
又死了一个。</p>
罗海生痛苦地埋头在冰碴里。</p>
为何会出现如此强大的异常生物？</p>
又有谁能杀死它？</p>
“老罗。”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赵英在说话：“把陈怀安体内的妖龙放出来吧……”</p>
“不行。”络腮胡眉头皱起，残破见骨的手指在冰面上攥出三道血痕：“放出来陈怀安怎么办？放出来就能把这怪物杀死么？”</p>
“至少是个机会，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我们……已经等不到总部的支援了。”</p>
“吾乃尸王帝姜。”尸王发出低沉的笑声：“吾在此刻苏醒就必是举世无敌，除非昆仑仙宫、大雷音寺那帮老怪物出手，否则再来多少人都是吾成就大道的养分！”</p>
在莫名的威压下。</p>
众人不能动，不能言。</p>
恰似一群引颈受戮的鸭子。</p>
帝姜踩着罗海生的脑袋走过去，将颅骨踩成碎渣。</p>
他在数数。</p>
数活人的心跳。</p>
数死人的眼珠。</p>
数青铜指甲缝里残留的脑浆。</p>
数到一百零九的时候，他，闻到了雷的味道。</p>
帝姜垂旒下的眉头一挑，抬眸望向锦河口。</p>
河口，一少年人徒步走来。</p>
他踏着天与河的交界线。</p>
脚下蒸起半尺寒烟。</p>
黑色的风衣比夜更黑，发梢沾的电弧比雪更亮。</p>
他右手捏着半张残符。</p>
符纸边缘，紫色雷炎燃烧。</p>
把夜，</p>
也烧出个窟窿。</p>
…</p>
…</p>
李清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