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愤愤道：“那都是谣言，根本没有确凿实证，一群人云亦云的家伙！”</p>
男人笑了笑，他微微眯眼，顺着一丝脉络看到了面前男孩的心中心相。</p>
他忽然问道：“问你个问题，如果没有那个叫季惊秋的少年给你指明来神庙这条路，反而是那些黑帮让你去当跑腿，你会去吗？你可以好好思考下再回答我。”</p>
阿诚低头思考了会，默默点头，嗓音有些低落道：</p>
“我会的。”</p>
男人丝毫不意外，反而面露笑容。</p>
他问道：“为什么？”</p>
阿诚微微瘪嘴：“因为没有路啊，只有这条路可以走。”</p>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在安慰道：“现在，你有了条新路，开心吗？”</p>
“嗯！”阿诚眼睛一眨不眨，无比认真，“祖母说了，以后一定要报答季大哥！”</p>
男人张嘴，无声笑笑。</p>
对于男孩的答案，他没有丝毫惊讶。</p>
这便是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他们从来没有太多的野心，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p>
万年前，有七个人在面临心灵海洋的问题时，意见出现了分歧。</p>
有几人认为人心向下，心灵海洋的存在将会无限放大这一点，届时无需外力，联邦自身就会覆灭自身；</p>
另外几人认为只要引导，人心终能向上，心灵海洋不仅不是隐患，反而会成为联邦最大的助力，让联邦登上一条崭新的进化之路！</p>
男人是个例外。</p>
在他眼里，所谓的芸芸众生只关心一件事——</p>
今天能活下去吗？明天能活下去吗？后天能活下去吗？</p>
这天地间，有没有人为他们指出一条活路？</p>
所以他的宗旨一向是——</p>
我一人登高，万灵众生学我即可。</p>
那时的他，说自己终有一日会站在那至高处，成为这天地间最大的‘道’，最大的‘理’，为众生指引方向。</p>
学我者生，不学我者死，如此而已。</p>
只是当时的他忘记了一件事。</p>
当你飞得越高，你在那些不能飞翔的人眼中的形象也就越渺小。</p>
而不巧的是，他飞得太高了。</p>
他拍了拍阿诚的脑袋，送了出世后第一个见到的幸运儿一份礼物，笑道：“好小子，努力吧”</p>
说罢，他走出了神庙，沿着街道慢慢远去。</p>
他一路走来，擦身而过无数人，却无一人眼中有他。</p>
对于窥见无上大宗师之上境界的他们而言，生命早已可以不朽，只要还有智慧生物的认知中清晰地存在他们的“过往”。</p>
作为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意，只有那些还清楚记得他的历史事迹的人，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p>
这趟醒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很多人，但走着走着，又放弃了。</p>
好像已经没有了见的必要。</p>
他决定到处走一走，最后再去看看某个小家伙。</p>
这一路上，他走的很慢，从清晨走到了黄昏，又从黄昏走到了黎明，似乎要以自己的双脚丈量这片天地。</p>
拂晓时，他突然听见一阵喧嚣。</p>
他回头望去，无数蓬勃而富有朝气的生命来往穿行于街道和路口，朝阳流淌在城市的脉络中，伴随着这股生气，绵延向着无穷无尽的远方。</p>
那是离去的人群。</p>
他们曾经爱戴他，又在最后忘了他。</p>
可男人不在意。</p>
因为他爱他们，哪怕他所爱之人，早已离开了这座他们曾共同生活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