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惊秋就被迫闭上了眼，头疼欲裂，背后生出冷汗，险些被方才所看到的景象“吞没”。</p>
方才那一眼中，竟是包含了一整座天地宇宙衰败寂灭的全过程。</p>
这是无量坏劫，亦是无量空劫的前奏！</p>
他只坚持了一刹那，其中蕴含的庞大信息流就险些将他冲垮，换个词就是一眼看去，举目皆是死寂、衰败、腐朽等诸多道则法理。</p>
若非他已经证得心灵磐境，刚才那一眼，就足以让他被迫“道化”！</p>
季惊秋深深吸气，心灵入定，盘坐菩提树下，借助菩提树的力量恢复损耗的心力，而后再次尝试窥探其中画面。</p>
这对于他人而言极度危险的事，对于证得磐境的他而言，却是莫大机缘！</p>
坏劫之下，天地倾覆，宇宙崩塌，法理道则显化世间，亦走在崩毁的路上，却也是接触的最好时机，能直接“看”到，不再需要冥冥中感应。</p>
季惊秋放开自己的思绪，全力催动智慧光，捕捉画面中莫名的道则轨迹，窥探其中的法理秩序，推演自身之路。</p>
心神倦乏，他便短暂休憩，依托于菩提树恢复心力。</p>
待到恢复，就继续投入感悟。</p>
这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对法理道则的感悟，也是对自身之路的梳理，他在尝试以此为基，开辟出第二式根本刀法，奠定自身武道之基。</p>
季惊秋盘坐于此，身上渐渐弥漫开来悠长的禅意，隐隐勾动了此地间的某种奇妙道韵规则。</p>
一朵朵婆罗花自虚空绽放，宛如卷起千堆雪，将他簇拥其中。</p>
一株菩提树也在他身后显化，论及高度与繁茂，比此方净土中央的世界树树苗，要高了不少。</p>
在这株心相菩提显化后，扎根此间的世界树幼苗摇曳着枝叶，就像见到了同类。</p>
菩提树垂落下一缕琉璃清光，与其散发的朦胧生命之光交汇。</p>
黑衣女子心中微震，此子竟然已经将这株心相菩提栽培到这等程度了？</p>
这一刻，季惊秋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发光。</p>
自证先天时，烙印其中的法理符文，在与天地间冥冥间的法理道则共鸣。</p>
每一次的共鸣，都在洗尽他体内并不多的烟尘，从而进入空灵而神圣的境界。</p>
而这种肉身的强化还只是附带的。</p>
最重要的，是在感悟中，季惊秋逐渐提炼出了自己所需的道韵法理，砥砺心中之刀。</p>
但伴随着他的感悟越深，他的眸光却随之愈发深沉、沧桑与疲惫。</p>
这便是观道的副作用。</p>
如果不是他心证磐境，根本撑不到现在。</p>
在这段过程中，他仿佛身入诸方世界，直面了太多灭世之景，目睹众生皆在苦苦挣扎，不得超脱。</p>
苦海之下，太多衰亡，却不见兴盛，仿佛无量量劫之下，一切都将寂灭，任何努力都是徒劳。</p>
如果一切都注定寂灭，那又何苦挣扎？</p>
这种无力感不断在他心头堆积，即使是琉璃清光也无法彻底照彻。</p>
在他的内景世界中，那片自头顶倾覆而下的苦海，也在此刻被触动一般，漫天血雨比以往都要更加猛烈。</p>
仰躺在菩提树的胖虎机敏地抬起头；</p>
荷池中翻着肚子的锦鲤也翻过身，仰头望着净土之外；</p>
就连那抹无形无相的无相之风，也在此刻变得急切了几分，萦绕在胖虎的耳畔吹风。</p>
胖虎挠了挠耳朵，起身抖了抖身子，小跑向了净土外，浑身皮毛渐渐染上血色，体表的血色纹路似熔浆流动。</p>
池塘中的锦鲤长尾一摆，越过龙门，身化黑龙，轻吟间冲出了净土，在漫天血雨间肆意而行，腾云驾雾。</p>
它们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季惊秋消解心中逐渐堆积的寂灭道意。</p>
恍惚间。</p>
季惊秋仿佛看到了一尊极为年轻的身影，落座前方的无垠虚空，垂首悟道，背对众生，也背对着他。</p>
这一刻，万籁俱寂，唯有耳边传来莫名低语——</p>
【尘缘起处见菩提，寂灭相中悟真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