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p>
面对四方围来的攻势，季惊秋不退反进，猛地踏步，脚下宛若地牛翻身，轰然震动，烟尘四起，狂风大作。</p>
当烟尘散去，众人只看到季惊秋独身一人立于中央，他慢慢俯身，将那面幡旗从一具天人的尸骨中拔了出来，遥指所有人。</p>
这一刻，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佛乡诸多教徒们，哪怕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却依旧有种窒息感，面色苍白。</p>
他们究竟在与谁为敌？</p>
“杀！”</p>
各种惨叫、怒吼声在这片战场上不断传来，一具具尸体簌簌坠落。</p>
但无人胆敢后退，因为不知何时，一尊满目慈悲的神明虚影降临在了他们的身后，那是红莲菩萨。</p>
后者冷眼望着在人群中纵横的季惊秋，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同时，祂看向季惊秋身后的白莲时，满目忌惮和嫉妒。</p>
为何杀了这么多人，却依旧圣洁不染？</p>
岂有这般道理！</p>
战场上，突然间有人屈指点向季惊秋，晶莹如玉，坚若金刚，在季惊秋的胸膛处留下一道血洞，前后透亮！</p>
季惊秋不退反进，以受伤为代价，抓住了这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天人，拳势舒展间，一瞬间将天地囊括，天地都仿佛陷入了刹那的凝滞。</p>
在短暂的凝滞后，血色猛地爆裂开，季惊秋神色冷漠，沐血继续踏前。</p>
战至此刻，便是善战如他，身上依旧不可避免地多了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但他的气势却在永无止境地拔高、膨胀。</p>
到了这一步，每次出手，都必然引起天地变色，万物莫挡。</p>
随着他的深入，这座血腥的战场，遍地白骨，伏尸无数，以生命为凋零所作的画卷，注定残酷异常。</p>
杀至最后，</p>
就在潮水般疯狂逃窜的武者背影下，季惊秋缓步来到了那尊立于天地间的神明面前。</p>
红莲菩萨语气森然，露齿而笑，那种浓浓的逼迫感弥漫在天地间。</p>
“年轻人，你要降魔？”</p>
“谁是魔？！”</p>
轰！</p>
祂悍然出手，一掌下，周遭的虚空在崩坏，硬生生开辟出一方天地世界，地火风水轮转，这并非虚境，而是真的有万物初生的气息在弥漫，演化开天之景！</p>
季惊秋依旧漠然。</p>
哪怕这是一位相当于天王宗师的伪神在全力出手！</p>
他可以在这一刻选择逃离，以无相天魔大法的遁法，天王宗师也追不上，然后等待有朝一日破入七境再来回头报仇。</p>
可他不愿。</p>
该逃离的不该是他。</p>
这一刻。</p>
季惊秋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p>
在遥远不知何处的虚空中，那道身影背对众生，顶天立地，宛如神祇般从容地徐行，却又留下了一道孤寂、冰冷和寂寥的背影……</p>
那是他曾在心灵海洋奇遇中，所得见赫帅虚影！</p>
内景天地两把万古刀上铭刻的意志于此刻间嗡嗡而鸣。</p>
他就像融入了那道背影，恍惚间，目之所及，是未竟之志，错失之人，无法挽回之事…</p>
最后只剩下浩瀚无垠的天地。</p>
没有胜者的欢欣鼓舞，也没有失去的悲寂不甘。</p>
有的只是“空”。</p>
举世皆空。</p>
万法皆空！</p>
他终于真正“读”懂了赫帅那时的心境。</p>
可他又宁愿没有读懂。</p>
季惊秋此时此刻一如昔年的赫帅，立于天地的中心，仰天长啸，挥刀斩下！</p>
这一刀横亘天地间，刀光炽燃，霸意尽显，风云日月失色！</p>
他极尽调动了自己的所有力量，以一元之始勾连了法界，上空悬而不染血色的白莲一瓣瓣凋零，融入他的身躯中，可却依旧不敌一位天王宗师的全力出手！</p>
这一瞬间的季惊秋心如平湖，没有一丝波澜，他忘记了死亡，忘记了危险，专注于手中以万古刀显化的长刀，胸膛中熊熊燃烧着战意。</p>
人生就是一次次减法。</p>
脚下的路，走一天少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