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p>
江阁老吃了一惊，“你成亲了？”</p>
殷池野谦虚道：“正在努力。”</p>
江阁老：“......”</p>
江阁老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最得意的门生。</p>
大约十几年前了吧。</p>
老安国公将殷池野放进他的怀里时，小孩儿还没有他的小腿高，小手一刻也不停，揪着他的胡须玩。</p>
那时江阁老还不是如今须发皆白的模样，甚至还有“美髯公”的雅号。</p>
看着怀里冲他呲牙笑的小男孩儿，江阁老就知道这小子以后绝对安分不了。</p>
一如他所料，安国公府上的五公子很快就长成了个混世魔王。</p>
只要这小子睁着眼睛，就是在闯祸的路上。</p>
所以但凡殷家五郎醒着，大家都不敢闭上眼睡觉。</p>
江阁老仅有一次处理政务太累，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就被这混小子剪了大半的胡子。</p>
事后见他生气，殷池野还贱兮兮的哄他，说这样才足够年轻。</p>
殷小五说自己喜欢看夫子精神焕发的样子，而不是愁眉不展的老头。</p>
彼时江阁老正因新政被满朝文武反对，提案一再搁置，皇帝又对他闭门不见而烦心。</p>
结果被殷小五“哄”的，全然忘了那烦心事。</p>
江阁老只磨着牙将殷池野揪过来，按在膝上揍屁股。</p>
殷小五挨完揍也不哭，跑到案前提笔写字。</p>
这小子也就只有在读书练字时才会安静下来，可以在案前耐心的练完一整本字帖。</p>
走笔潇洒俊逸，肆意张扬，颇具灵气。</p>
若不是殷小五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赋，就算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江阁老也不可能收下这小混蛋做门生。</p>
见刚挨完揍的殷小五爬上椅子，跪在案前写字。</p>
江阁老怀疑这小混蛋又在趁机骂自己，便走在小孩儿身后看。</p>
殷小五小手握着毛笔，下笔行云流水，随手写下八个字：</p>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p>
江阁老看的一愣。</p>
殷小五搁下毛笔，仰着小脸笑嘻嘻的看着师父，“老师，学生的字可有精进？”</p>
江阁老知道这小混球是在安慰自己，眼睛微酸，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儿。</p>
只是这么等下去，何时是个头？</p>
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一切好像都没有变。</p>
同样的朝堂，同样的奏折内容，同样的一再推脱。</p>
江阁老觉得只有自己变了。</p>
变老了，再没有当年的精气神，面对皇帝也圆滑了不少。</p>
江阁老站起身，发现当年窝在他怀里撒野的得意门生，身姿英挺的站着，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p>
曾经立在众臣中间直言上书，恨不得指着皇帝鼻子骂的江俞江阁老，已然变成了个佝偻脊梁的老人。</p>
江阁老拍了拍殷池野的肩膀，“小五，写一副字吧，让老师看看你退步了吗？”</p>
殷池野笑道：“写不好，老师不要责怪。”</p>
江阁老没应声，自顾自的取来笔墨，替弟子研墨。</p>
殷池野执起笔来，挥毫写下一句话：</p>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p>
心境未变，笔锋却收敛了许多。</p>
熟悉的一笔一画，仿佛永远停留在了当年。</p>
江阁老看了又看，叹息道，“小五，你会怪老师当年没能将你从北疆军救出来吗？”</p>
殷池野搁下笔，认真的回答：</p>
“老师彼时在朝堂上腹背受敌，已经为池野做了很多了。若非老师的亲笔信，边令蝉也不会将池野留在身边。”</p>
“边令蝉是野兽堆里的豺狼，”江阁老摇头苦笑，“但他也是北疆武将中唯一能听老夫几句唠叨的人，我知道你在他手下依旧过的艰难。”</p>
殷池野对自己当年的经历漠然一笑，没有多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