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旧立满了人，有他师兄夜无殇的，也有南宫瑾的。</p>
她将布团交给连湛，无需任何言语，连湛便已明白布团里包的是什么。</p>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动手埋过人。</p>
但这么小的，甚至都不曾见过天日的胎儿，还是今生头一回。</p>
那么小小的一团，哪怕裹了那么多层布，依旧不足一斤重，连湛却觉得好似重如千斤。</p>
这是他们皇上和娘娘的骨肉啊，他们所有人都等着他们皇上和娘娘的骨肉降生，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他们都想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p>
现在却告诉他们，这孩子就这么没了。</p>
瞅见连湛抱着布团的手臂在微微发颤，楼湘知道他们难以接受，但该说的话，还是得交待。</p>
“夭折的孩子不宜厚葬，你们去买口小棺材，待能出城以后，寻处僻静的山头埋了就好。”</p>
连湛咬着牙，半晌才点了点头。</p>
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他们的方向，楼湘扭头看去，就见人群中间，南宫瑾负手而立，一双眸子幽深难辨。</p>
楼湘眯了眯眸，将南宫瑾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就神情冷然地转过了身，没有再给他多余的眼神。</p>
楼湘回到屋里时，夜无殇已经缓了过来，正站在那张简易的床前，握着唐宁的手。</p>
唐宁的手不似先前没有生气时那般冷若寒冰，但比之往常的温软如玉，依旧凉得厉害，他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替她暖暖，让她快些好起来。</p>
“南宫瑾可还在外面？”夜无殇头也未回地问。</p>
楼湘来到他对面，手摸上唐宁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唐宁脉象平稳以后，这才回话：“还在。”</p>
夜无殇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唐宁的手。</p>
“好生照看阿宁，我去外面看看。”</p>
夜无殇刚转过身，楼湘唤住了他。</p>
“师兄，你打算怎么做？”</p>
夜无殇脚步一顿，留给楼湘一道背影。</p>
“阿宁她拼上自己的命也要让我和一众将士活下来，我自然不会违背她的心意。”</p>
话落，夜无殇抬脚走了出去。</p>
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楼湘心中稍稍松了口气。</p>
虽然南宫瑾可恨，可眼下这情形，若是硬来，他们的胜算几乎为零。</p>
好在，他并没有因为恨而失去理智。</p>
垂下眼，楼湘将唐宁身上御寒的布匹掖了掖，以免她受寒染病。</p>
外面清风徐徐，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探出头来。</p>
淡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血战过后的长街上，有种凄艳的美感。</p>
越过甲一他们，夜无殇迎风而立，遥遥望着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南宫瑾，从天际洒落的阳光落在他的发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p>
四下一片沉寂，东阳的将士还有那些负责保护南宫瑾的护卫都被那抹晃眼的白给惊了惊。</p>
饶是素来沉稳的南宫瑾，在看到那抹扎眼的白时，心中也不免震了震。</p>
夜无殇长身玉立，哪怕他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头上的头发也全都白了，身上散发的气势依旧让人不容小觑。</p>
他直直地盯着南宫瑾，眸光幽深慑人。</p>
“南宫瑾，时至今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