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东阳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眼下唐宁的身体既已痊愈，他们也是时候启程回西洲了。</p>
而且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让唐宁知道了。</p>
翌日，天高云阔，天气极好。</p>
用过早膳休息了一会儿，夜无殇便带着唐宁出了门，连湛等人骑马随行。</p>
从山庄到安葬秦锐他们的山头有些距离。</p>
两人乘坐马车慢慢悠悠地来到半山腰，直到马车再也不能前进半步，夜无殇这才扶着唐宁下车徒步前行，连湛等人也跟着下马拎着祭拜所需的香烛纸钱跟在后头。</p>
顾着唐宁腹中的孩子，一行人走得很慢。</p>
寻常人只需一刻钟就能走到的路程，一行人硬是走了两刻多钟。</p>
待一座座泥土尚新的坟头跃入眼帘，唐宁眸色暗了暗，由夜无殇扶着来到坟地前面的空地上。</p>
视线缓缓掠过那些墓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脑海中同时闪过那一张张无比鲜活而生动的面孔，唐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不自觉涌起的酸涩和愧意。</p>
尔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坟堆中间，那团隆起的小土堆上。</p>
这应该便是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了......</p>
“阿宁，我......”</p>
夜无殇微哑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眸光闪了闪，唐宁打断了他后面未出口的话。</p>
“你不必解释，我心里都明白的。”</p>
她虽然是第一次做母亲，此前并无做母亲的经历。</p>
虽然孩子的月份尚小，可到底是在她腹中存活了几个月。</p>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的区别。</p>
早在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p>
后来，见夜无殇时不时就会望着她的肚子出神，被她抓包后，夜无殇总会轻笑着找各种理由给圆过去，可他们是什么关系？</p>
她如何可能瞧不出来，夜无殇心里藏着心事？</p>
夜无殇的反应外加她自己的切身感受，她很快便确定下来，他们的孩子出事了。</p>
但为了不徒增难过，她这才选择了没有说破。</p>
握着唐宁的手，素来口若悬河的夜无殇，忽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整理出一句完整的话来。</p>
“阿宁，孩子以后还会有的。”</p>
唐宁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p>
两人说话的功夫，连湛等人已经在各座坟前摆上了祭品，点燃了香烛，在坟地右边的空地上烧着纸钱和金元宝。</p>
从连湛手中接过酒杯，夜无殇对着面前的坟冢举了举。</p>
“朕和皇后来看你们了，愿你们到了地府以后酒肉不愁，钱财无忧，潇洒自在。”</p>
话落，夜无殇手腕翻转，将杯里的酒均匀地撒到了地上。</p>
唐宁一如夜无殇那般举着酒杯，眉目沉静地开口：“千言万语，也难以道尽我心里对你们的愧意。”</p>
“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在有生之年和无殇一起实现你们曾经所期盼的太平盛世，不叫你们失望。”</p>
人死不能复生。</p>
活着的人应当做的，便是带着已故之人的遗愿，好好地走完余下的人生。</p>
她坚信，她和夜无殇定然能开创一个盛世王朝，实现他们所有人的理想和抱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