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p>
他先是一愣，茫然四顾，只见周遭百官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窥视，余光却早已将此间情形尽收眼底。</p>
那一双双眼睛里，有惊讶、有玩味、有鄙夷......</p>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李恪浑身刺痛。</p>
他猛然醒悟过来，李承乾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难堪！</p>
自己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怕是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p>
一股羞愤之情如火山般在胸中爆发，李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转为铁青。</p>
他紧咬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吼。</p>
“多谢......皇兄教诲。”</p>
李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p>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却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眼睛，只能盯着那绣着五爪金龙的袍角，一步一步，机械地跟了上去。</p>
两人并排而行，一个步履从容，一个如履薄冰。</p>
无声的较量，在两人之间展开。</p>
李承乾的沉稳，更衬托出李恪的慌乱与失态。</p>
长孙无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这还是那个只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太子吗？</p>
这般心机城府，这般隐忍不发，简直判若两人！</p>
难道......他背后有高人指点？</p>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试图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高人”。</p>
老狐狸眼珠子滴溜转，扫过房玄龄油光水滑的脑门，又瞅了瞅张士贵新打的狮蛮带——没一个像能教出这种手段的。</p>
李承乾后槽牙咬得发酸。</p>
金銮殿的龙涎香味儿往鼻子里钻，让他想起上辈子被灌毒酒那晚，也是这个味道。</p>
藏在蟒袍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硬把胸口那股邪火憋回去。</p>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摆出副孝顺样儿，活像昨儿刚给李世民抄了十遍孝经。</p>
阎老头攥着笏板的手直冒汗。</p>
前头吴王还在跟礼部侍郎使眼色，太子那边已经掏出个油纸包——得，又是个要见血的账本。</p>
他偷摸往后挪了半步，正好踩到张士贵的新官靴。</p>
”陛——下——驾——到——”</p>
小黄门嗓子跟被门夹了似的。</p>
李世民踩着金阶往上走，九龙椅被他压得咯吱响。满朝文武脖子都快埋进地砖缝里，就听见李世民袍子窸窸窣窣的动静。</p>
”起吧。”</p>
这声儿像是从云彩眼里飘下来的。</p>
几百号人跟提线木偶似的齐刷刷直起腰。</p>
李承乾后槽牙咬得发酸——他跪的位置正对着龙椅第三阶，上辈子被废那天磕破的额疤还在发烫。</p>
”万——岁——”</p>
长孙无忌嗓门最亮，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p>
李世民眼风扫过乌压压的人头，最后钉在李承乾脑门上：”太子最近......”</p>
话尾拖得老长，跟钓竿似的。</p>
”父皇......”</p>
李承乾袖子里手直打颤，面上倒绷得住，”儿臣......挺好的。”</p>
这话刚出口，底下就有人倒抽凉气——前儿东宫还在传唤太医，能好到哪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