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许尘，发现许尘根本没看她，而是一直在看开车的陆闻西，目光从未移开过。</p>
她也跟着去看陆闻西，发现现在的陆闻西十分温柔。</p>
之前还很严肃，在安慰她的时候，却温柔得犹如阳光一般。</p>
是许尘把妇人送去医院的，陆闻西自己留在了车里，取出烟盒，吸了一根烟。</p>
他回过头，看到车后座还有大片的血迹，有点嫌弃，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p>
没过多久，尹晗韦也到了，跟着许尘一块处理事情。</p>
他自己在车里待了两个多小时，许尘才出来，到了车边站住，没进来。他摇开车窗，把手臂搭在窗框上，看着许尘问：“怎么了？”</p>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母亲醒了。”</p>
“我看能有什么用呢？”</p>
“恩德要记在你的头上。”</p>
车内的烟雾，顺着车窗往外冒，陆闻西没在执着，整理了一下外套，又照了照镜子，这才戴上帽子，低头进了医院里。</p>
已经是凌晨了，医院不是正常开业的时间，只有急救里有人在，不过人并不多，而且各个忙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陆闻西。</p>
陆闻西到了一个床铺前，发现这里只有帘子隔着，都不算是个病房。躺在床上的妇人已经醒了，崩溃大哭，一个劲地跟尹晗韦说着：“为什么要救我，我该死……我活不下去了……我没脸活着。”</p>
陆闻西进来后站定，盯着这个场面看，又有点想吸烟了，听着妇人的哭声，他有点头疼。医护人员很无奈，希望她小点声，其他人还要休息，她就是不听。</p>
他摆了摆手，让尹晗韦出去，尹晗韦迟疑了一下，还是出了帘子。</p>
其实这里并不隔音，陆闻西只能走到床边，然后俯下身来跟她说：“是你女儿让我救你的。”</p>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他。</p>
他扭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尘，问：“能不能让他们俩自己对话？就像你之前让我跟粉丝聊天的时候一样。”</p>
许尘看了看妇人，注意到妇人身上也是一身死气，这才点了点头，走到了妇人身边，掐出手诀来，在妇人额头上一点。</p>
然后，妇人就能看到一直守在床边的女儿了。</p>
妇人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女儿，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只是颤抖着问：“是娟儿吗？”</p>
娟儿立即点头，跟着掉眼泪。</p>
妇人突然开始扇自己巴掌，然后跟娟儿道歉，娟儿碰不到妇人，根本拦不住，身体从妇人的身上穿过去，带来一阵冷风，妇人又一次愣住。</p>
“只有十五分钟，之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她了。”陆闻西站在一边提醒。</p>
妇人看了看陆闻西，连忙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就听到娟儿说：“妈……我不恨你，你打我……为我……好，我懂，不恨，很疼的……但是不恨。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你生气……不想的，但是就是……想喊……想挣扎……”</p>
妇人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却努力保持理智：“是妈妈没用，妈妈被照顾好你，那你才19岁，你不该……是妈妈坚持不住了。”</p>
“不怪你，别死。”</p>
“不该这样决定的，我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能坚持下去……”</p>
“妈，不哭，咱，不哭了。”</p>
两个人哭哭啼啼地聊了十五分钟，娟儿赶在最后一段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妈，你辛苦了……我……我爱你，妈妈。”</p>
然后，妇人就再也看不到女儿了。</p>
可是陆闻西能看到。</p>
他看着妇人躺在床上，一只手麻醉，缝了针被包了起来，另外一只手在输液，还一个劲地擦眼泪。娟则是跪在地面上哭，还在一个劲地说话，可是妇人听不到了。</p>
“你欠的钱，我会替你还上，就算你过得再苦再累，这笔钱是要还的，别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医药费以及后续费用，我也会全出了，不过其他的事情我改变不了，你也许会蹲监狱，或者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会管。”陆闻西站一边说着，话语特别平静，毫无温度。</p>
妇人还在哭泣，却爬了起来，似乎要给陆闻西跪下，他立即避开了：“你们母女怎么都这样？”</p>
妇人听完身体一顿，接着继续哭，哭得更惨烈了，懂了陆闻西话语里的意思。</p>
“她会去轮回，下一次投胎，会做一个正常的人，你也不必哭。我走了，明天还要工作，警察已经联系过我的助理了，过会会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陆闻西说完就想离开，一刻都不想多留。</p>
“谢谢你。”妇人哽咽着说。</p>
陆闻西又看了她们母女二人一眼，扭头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