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结束，姚珊随大流礼貌鼓掌，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尴尬。</p>
讲真，耳边此起彼伏的那些“吕大师您真的好厉害，不愧是华夏学术界的中流砥柱”、“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的讲座对我非常有启发，它将影响我的一生”、“好荣幸买到了您讲座的门票，如果错过了，我得后悔一辈子”……诸如此类的称赞真的不是吕炜花钱买来的托在睁眼说瞎话吗？</p>
本次演讲的主题是二元二次方程组的解法，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哪怕邀请高中生来听都会被嫌弃侮辱智商吧？可是围在吕炜身旁的都是山南省学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年纪最大的已逾古稀，却仍旧激动地握住吕炜的手，激动地老泪纵横：“划时代的研究成果！足以改变世界的解题思路！华夏学术后继有人，老夫心怀大慰啊！”</p>
Excuse me？红红火火恍恍惚惚。</p>
姚珊很努力才撑住没让她的下巴惊得掉下来，她觉得她需要马上回家好好睡一觉，补完了血才有勇气直面这个疯狂的世界。</p>
可惜水蓝星上的学术讲座堪比地球时期的时尚大秀，明星走台完毕后还有盛大的庆功宴，不仅摄像机全程跟拍，还有各类大咖噶聊套近乎的环节。姚珊作为一个还没出道的学术新人，如果无故离席，马上就会被贴上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标签，给前辈们留下极差的印象。</p>
艾米专程安排她参加讲座，可不是让她来得罪人的！</p>
最糟糕的是，因为在购买摄影特写时为主办方贡献了三万华夏币，姚珊成功引起了吕炜的注意。他不但主动邀请她拍合影留念，还特别热情地赠送了她一本作者亲笔签名版的《二元二次方程组一点也不难》，据说如果PO到网上去卖，至少可以卖出五千华夏币的高价。姚珊自觉无以为报，只能绞尽脑汁，昧着良心恭维吕炜“思维开拓，勘称时代先锋”，更多的，恕她实在夸不出口了。</p>
真比跑一场马拉松还累。</p>
幸而吕炜是今晚的绝对主角，没空与姚珊寒暄太多时间。在表达了对千年世家姚氏的神往之后，他很快见好就收，介绍姚珊去与其他到场的学术偶像噶聊。连对方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姚珊因此收获了一大堆与明星合影的机会，按照为了这场讲座突击学习的摄影技巧瞪大眼收下巴，摆造型摆地笑容都快僵硬了。</p>
实在是折磨。</p>
百忙之中，姚珊抽空瞟了一眼手机，以贴心小棉袄自居的Ciri不需她吩咐，已经主动帮她列出了今天新认识的偶像们的微博，只需轻轻一点，就可以一键关注所有人。</p>
第一组：沉默寡言但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毒舌男，人数：2</p>
第二组：爱笑好说话的阳光男，人数：15</p>
第三组：做饭很好吃还会打扫卫生的保姆男，人数：5</p>
第四组：目中无人老子天下第一的痞男，人数：7</p>
第五组：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绅士男，人数：13</p>
第六组：经上网查询有劈腿史的渣男，人数：14</p>
……</p>
林林总总十三小组，看地姚珊眼花缭乱。至于女生，全部都被Ciri打包编入了号码不吉利的第十四组，标签是：情敌，令姚珊忍不住嘴角抽搐。</p>
自从姚珊帮Ciri优化了操作系统，她就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不过，似乎性格太过活泼了一些？如果把Ciri变成一个男孩，他应该就不会这么八婆了吧，从技术上来说，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只要修改一下性别插件就行了……姚珊盯着被Ciri篡改的好友分类看了一会儿，认真地思索把她变成他的可能。</p>
“姚同学，姚同学！”</p>
姚珊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刘家俊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身后还跟着个神情苦大仇深的同班同学，紧锁的眉心泄露了他的不甘愿，与经纪人热情洋溢的招手形成鲜明对比。</p>
油光水滑的笑容在刘家俊脸上绽开，定格成讨好的模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要不我们拍个照吧？放到网上也是一种宣传。”</p>
呵呵，想地有点美。艾米在心中冷笑。</p>
姚珊的身世自带聚光灯效果，微博粉丝已经破万，放眼山南省所有与她同期的学员，无人能出其右。反观陈出，限于欧几里德不准使用手机的陈腐校规，他目前为止连个微博账号都没有开通，完全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所以，刘家俊所说的宣传等同于让陈出单方面蹭姚珊的热度，对姚珊毫无好处。</p>
艾米的不赞同已经写在脸上，但是想到上回申请单人寝室与抢饭事件的教训，最终把已经堵在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p>
姚珊已经明确告诉她，她不喜欢助理越俎代庖。无论艾米如何护主心切，拿主意的都应该是姚珊，也只能是姚珊。</p>
幸好姚珊的回答没有令她失望：“刘经纪的提议很不错，可是我看陈同学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同我这个外来户合影，我们还是别为难他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姚珊无意与陈出交恶，但他平日里有意无意地带领全班同学孤立她，用得着她的时候又主动登门求合照，未免也太脸大了。</p>
有仇不报非君子，姚珊不是君子，很多时候甚至懒得报仇，但也不是任人欺侮连声都不敢呛的可怜虫。</p>
刘家俊抹着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挤出假笑打圆场，周围的空气凝滞地令人汗颜：“呵呵呵，姚同学说笑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俩是同学，能在一个教室里读书是多么难得的缘分，我们陈出怎么会不乐意合影呢？他刚刚还同我说，姚同学今天打扮地那么漂亮，跟个天仙一样，一定得过来跟你拍张照片呢！”</p>
“是吗？”姚珊打心底里佩服刘家俊扭曲事实的能力，简洁的问句夹在周遭嘈杂的人声中，除了围站在一起的三人以外没人能听清，但陈出却觉得好似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将这半个月来他强加给她的羞辱连本带利地收了回去。</p>
她知道是他才是始作俑者。李丽瑶只是一把蠢到被人挑拨了还洋洋自得的刀，他才是隐在幕后的带头大哥。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三年A班不会孤立一个低调内敛的新同学，姚珊也不可能问遍全班却连本红宝书都借不到。</p>
也对，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敌人都搞不清？</p>
但是那又怎么样，她做了奥考移民，仗着家世剥夺农户摆脱贫穷的唯一机会，难道还有理了？</p>
“不过是看在同学份上过来打个招呼，你不用这么夹枪带棒的。”除了姚珊和她的助理，陈出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可以自娱自乐直到观众散场，顶多被打上孤高的标签，但经纪人刘家俊身上却担负着帮旗下偶像拓展人脉的使命，不可能像他一样独善其身。所以最终，陈出耐不过刘家俊的软磨硬泡，跟在他后头跑来同姚珊交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