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失去了瞪人的底气。</p>
范国胜遵从内心，像只鸵鸟般重新把头窝了回去。</p>
但他毫无理由地觉得安心了一些。</p>
三年A班的学生都知道，陈出转笔的功力出神入化，从来没有失误的时候，江湖人称“陈氏螺旋桨”。可是就在刚才，他却亲手毁掉了他的螺旋桨神话，在离开欧几里德前的最后一个考场上晚节不保。</p>
原来嚣张霸道如陈出也会紧张。</p>
范国胜把手贴在心脏上，默默感受了一番跳动地过快的节奏，心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既然大家都在紧张，那他紧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p>
他慢慢舒出一口气，浑身轻松。</p>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p>
陈出其实并没有把这场能够决定他前程的考试放在眼里。《五年奥考，三年模拟》从头做到尾，自入学起就雄霸欧几里德月考榜榜首的陈出对自身实力极端自信，出道名额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奥考不过是一道必走的程序而已。他在意的是能不能在考试中把姚珊踩在脚下——昨天刘家俊在教训他时把姚珊夸地天花乱坠，成功激起了中二少年的胜负欲。今天，他打算用考试成绩狠狠煽姚珊的巴掌。</p>
但这该死的女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难道她准备弃考了吗？</p>
奥考是广受国民关注的重要考试，监考自然比欧几里德学院内部的月考严格，除了欧几里德本校的老师外，还有其他兄弟院校委派的监督人员，以示公平公正。同时，作为一种创收手段，整场考试授权霖同市地方电视台与互联网平台同步直播，所有人都需要在观众的注视下答题，完全杜绝了作弊的可能。</p>
由于在考场内架设了摄像机，大部分考生都不会过早进场，以防被不同往日的大阵仗影响了应考心情。可是，像姚珊这样开考前五分钟还没到位的考生凤毛麟角。</p>
不会是太专注于梳妆打扮，以至于耽误了考试吧？陈出百无聊赖地瞎想。</p>
虽然陈出和他的室友们只是从柜中挑出几件相对较好的衣服来应景，但奥考毕竟是他们在学术道路上的首次公开亮相，如果有条件，再精益求精都不为过。比如向来以世家贵女自居的李丽瑶，提前一个月就定制了价格高昂的战服，在班里至少安利了三个礼拜名牌服饰的优点，活生生一只赶不走又讨人厌的苍蝇，嗡嗡嗡，嗡嗡嗡！</p>
按照李丽瑶奢华高端上档次的衣着品味，今天绝对会把自己装饰成一个移动的奢侈品货架。</p>
陈出不经意地朝着李丽瑶的座位忘了一眼，出乎意料地发现那个位置上居然也空无一人。</p>
这是怎么了？</p>
一个人迟到可能是偶然，两个人同时迟到就不太合常理了。教室里隐约有些窃窃私语，但大考在即，没人愿意在摄像头的记录下惹麻烦。况且，万一这俩是故意晚到甚至弃考的呢？以前的确会有自珍羽毛的考生致力于逢考必取第一，因为不愿在光辉履历上留下黑历史而选择来年再战。当然，也不乏喜欢踩着考试铃声进场的学员，以便在数万观众面前“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地装X。</p>
几个监考老师见多识广，对缺考早就见怪不怪，时间一到，准时发卷。</p>
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p>
姚珊和李丽瑶都没有与欧几里德签约，她们自己的经纪人都没提出疑义，与她们隶属不同学院的其他人就更没立场多管闲事了。</p>
陈出静下了心。</p>
摄像机镜头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他。</p>
摄像大叔的耳麦里传来导播的指示：“那个102号考位的男生长得不错，多注意一下，观众肯定愿意看。姚珊没来，我们只能调整下方案，尽量多寻找其他的亮点，不然全国那么多个考场同时直播，我们的收视率得被其他电视台碾压到尘埃里了。”</p>
虽然华夏国各省的奥考卷各不相同，但按照学术委员会的规定，奥考之后成功出道的学员将以学院为单位组成战队参加全国校际联赛，因此，各省奥考同步举行，以便给所有学院留出同样多的时间准备校际联赛。</p>
欧几里德名不见经传、影响力微弱，关注度本就不能与高斯、刘徽等顶级学院相提并论。霖同市电视台原本还指望拿姚珊做文章，打出姚家的金字招牌来缩小收视率差距，谁知事到临头竟然人算不如天算，有钱任性的姚大小姐毫无预兆地弃考，打得电视台高层措手不及。</p>
按理说不应该啊！早前姚珊的助理特意登门给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塞了红包，力求把姚小姐拍地漂漂亮亮的，没道理临阵悔改。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导播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摸了半天却没找到打火机，心烦意乱。</p>
但凡做直播类节目的人，最恨的就是这种突发状况，业内行话“开天窗”。可是，姚珊可以随心所欲地“开天窗”，指着工资养家糊口的导播却不能不管不顾。没了姚珊，他必须得找个别的什么人顶上。</p>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p>
102号考位的陈出虽然曾经参加过一些小型赛事，但连个微博账号都没有，认识他的观众寥寥无几。即使摄像师特地给了他几个角度完美的特写镜头，网友们的反应也仅限于“长地不错”、“小鲜肉”、“又一个帅哥”的路人粉状态，根本翻不出多大的浪花。</p>
其他像孙勇华、范国胜之流，长得还不如陈出呢。摄像大师费劲围着考场转了一圈，电视台的收视连一都破不了，网络弹屏上还多是关于姚珊缺考原因的推测。</p>
家有八十老母、待哺婴孩的导播仿佛听到了奖金拍着翅膀离他而去的声音。</p>
心碎！</p>
人生何其艰难！</p>
做完试卷第一部分的四则运算题时，陈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在九点二十三分的位置上。二十三分钟解决完一百五十道题，已经算是不错的速度，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姚珊和李丽瑶还是没来。</p>
刚才考场里人来人往，陈出没有注意缺考的情况，现在仔细一数，全场竟有八九个空位。以前听老生说缺考率他没有实感，现在身临其境，才发现原来真的会有很多人主动以时间换空间。</p>
李丽瑶心高气傲，放弃一年奥考来年再战还情有可原，但姚珊上回在王鹤实课上答对了那道难度很大的应用题，已经证明了她有问鼎奥考的实力。姚珊看起来并不像是没有自信的人，怎么就认定她夺不了魁，在节骨眼上选择避开锋芒了呢？</p>
陈出的脑中塞满了疑惑，但笔下的答题速度却不慢，没一会儿工夫，又写完了两道几何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