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剩下的学生在减少。</p>
第五个人起身去隔壁参加检测的时候, 陈出什么都没有说。第七个人出去的时候, 他仍旧闭口不言。但是等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孙勇华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结果已经一目了然。</p>
如果凶手不是他，那十之八/九就是孙勇华了。</p>
陈出叹了一口气。</p>
虽然警/察询问的时候他和范国胜、孙勇华三人相互做了不在场证明, 但其实只有两个人在电梯发生故障的时间段内至始至终都呆在寝室里, 孙勇华中间借口去公共卫生间离开过两次, 每次四五分钟。</p>
次数恰好与故障的电梯数对上。</p>
陈出之前没有怀疑，是因为时间太短, 在四五分钟内从男生寝室的19楼跑到女生寝室的18楼，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而且据说女生宿舍楼的监控并没有拍到孙勇华。</p>
但是现在细想，也有可能是他找到了其他控制电梯的方法。</p>
平心而论，如果孙勇华就是电梯事件的始作俑者, 陈出并不会觉得意外。孙勇华是姚珊转学前欧几里德雷打不动的第五名，去年已经被剥夺过一次出道资格, 眼看着年龄即将撞线，情急之下行差踏错, 并不是令人很难理解的事。</p>
可关键是，他怎么能动这种歪心思呢！</p>
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使电梯停运，全都极其危险，电梯里的人很有可能会因为轿厢坠落非死即残。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竟然去做这样的事！</p>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鬼迷心窍的学生为自己的脑残行为付出代价天经地义。孙勇华一旦被抓, 即使取得了出道资格也会被取消，更何况还很有可能下狱。</p>
他是不是智障！</p>
即使不能出道，这世上的出路也多得是。虽然进厂务工没有人人艳羡的风光，至少能够保证日落朝夕的安定，怎么不比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与蚊虫鼠蚁为伍强？欧几里德每年毕业那么多学生，除了五个能成功出道，剩下的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别人可以，偏他孙勇华要出幺蛾子？陈出简直要被他气死了！</p>
现在怎么办？</p>
倒数第三个同学已经离开了许久，马上，艾米就会再次走进这间教室，让他或者孙勇华去检测。</p>
不，她已经来了！</p>
艾米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陈出憋着气，感觉那一声一声的就像丧钟，敲得他脊背发凉，头皮发麻。</p>
扭头看向孙勇华，心理作用下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紧张，那张天生朴实的老实脸上似是而非，好似并未意识到危险已经近在眼前。</p>
蠢货！</p>
陈出暗骂，思绪一飘，耳朵暂时性失聪。待重新恢复时，门口的脚步声已经戛然而止。</p>
隔着墙，能听到刘家俊与艾米激烈的争吵。</p>
“在我们学校里，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擅自提审学生……”</p>
“不是提审，是请他们协助调查。而且也谈不上‘擅自’，两位警/官有审讯权，例行问一问情况学生必须配合……”</p>
陈出咬牙。</p>
人有亲疏远近，姚珊可以心无旁骛地致力于将凶手绳之于法，他却不忍心好兄弟的一生就此毁了。</p>
这样做虽然对不起姚珊，但事急从权，他以他的学术生涯发誓，以后一定尽量做出补偿。</p>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则地球时期的故事。”没头没脑的，陈出说起了一个记载在地球古籍《折狱龟鉴》中的典故，“宋朝的时候有个富翁家失窃，官府抓到了一些嫌疑人，可是谁都不愿意承认罪行。负责审讯的官员搬出一口钟，骗他们说这是一口能够分辨罪犯的神钟，偷了东西的罪犯只要一把手搭到钟上，钟就会发出声音来示警，而如果摸钟的人是清白的，钟就不会有任何声音。”</p>
这听起来和姚珊的测试仪很像！孙勇华猛然抬头，目光如炬，但陈出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远眺窗外，娓娓道来：“官员让手下把钟用巨大的黑色幕布罩了起来，并且在钟上涂满了黑色的墨汁，让嫌疑人排着队去摸钟。最后，只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其他人的手上都站满了墨汁，官员就这样找到了犯人。”</p>
如果姚珊也打算用“摸钟辨盗”的方法找到凶手，那么范国胜监测结束后没有回到教室就可以解释了。</p>
事实，会是那样吗？</p>
“你干什么，怎么突然讲这个……”孙勇华直觉地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已然词穷。陈出平白无故地给他讲了这个故事，无论如何，都是出于善意。</p>
艾米又一次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怒气冲天的刘家俊，但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艾米，并没有采取进一步动作。</p>
“我先来。”陈出看也不看孙勇华，直接走进了检测室。</p>
孙勇华抱头靠在了桌子上。</p>
时间突然变得煎熬。</p>
仿佛过了很久，艾米才重新进入教室，示意三年A班的最后一名同学进行检测。</p>
孙勇华站起身，收拾好情绪，面无表情。</p>
“请你把手放进盒子里。”艾米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推，并没有解释之前同学们的检测结果，“只要碰到底部就行了。如果不是凶手，仪器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p>
孙勇华上前，姚氏兄妹与两个警察盯着他完成检测。</p>
手即将探到盒底的时候，孙勇华故意停顿下来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可惜，他们的脸上丝毫不见异样，</p>
转回目光，孙勇华眸光如刀，果断摸到了盒底。</p>
温润的液体环绕指尖，悬在半空的心“噗通”落回原处。孙勇华收回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竟然沁出了冷汗。</p>
测试仪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