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承接任何商演活动, 姚珊对于学术偶像的受欢迎程度并没有多少实感, 但出道切切实实地改变了她的生活。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 她开始陆续收到一些笔迹稚嫩的鼓励卡，以及许许多多或华丽昂贵或心思精巧的小礼物。</p>
就像现在被她拿在手里的这张署名王澄澄的卡片, 就是一个齐刘海萌妹子在陈出摔倒之前硬塞进她怀里的, 正方形的红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主人的美好心愿——“希望珊珊在校际联赛中披荆斩棘, 闯进全国十六强！”</p>
姚珊不禁莞尔。</p>
去年欧几里德在校级联赛的第一场预赛中就惨遭淘汰, 全国十六强大概已经是王澄澄能够想象到的今年最好成绩了。就连艾米，在仔细调查了各学院的参赛战队情况后，也不看好欧几里德的联赛之行。</p>
“这一届出道的学员实力强劲, 五大一级学院自不必提，二级学院里张衡、爱迪生、爱因斯坦都是老牌强队, 三级的汤姆逊今年出了一个省级奥考总分甩开第二名考生二十三分的天才, 实力不容小觑。四级学院里瓦特、伽利略、毕升总体实力不算出色, 但单科各有看点。哪怕是与欧几里德同级的祖冲之学院，从奥考的情况来看也比去年好很多。”视频电话里，艾米将电脑的显示屏转向摄像头的方向，使姚珊能够将电子文档上的四号字体看清楚。</p>
姚珊眸光一闪，注意力本能地跳过了前方密密麻麻的方块字，落在最底端的结论上：综合各大赌场开出的赔率，欧几里德赔率最高, 获胜的概率最低。</p>
艾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话筒里传入姚珊的耳朵：“高院长刚刚通知我，明天上午开会讨论你们每个人在联赛上的主攻科目，你有什么想法吗？你的成绩以前一直是生物最好, 化学次之，我可以帮你争取参加生物或者化学科目的比赛，你觉得怎么样？”</p>
艾米认真了解过欧几里徳队员们的情况，除了严正茂擅长生物以外，陈出、吴蕊红、范国胜三个人的强项都是化学。但不管竞争有多么激烈，艾米已经蓄势待发，只要姚珊有意愿，她绝对全力以赴，帮姚珊把她心仪的比赛科目收入囊中。</p>
可惜姚珊对化学和生物完全没兴趣。</p>
水蓝星的考试注重记忆能力而非分析能力，化学科目对元素周期表和EINECS、MDL、RTECS等各类编号的痴迷让姚珊啼笑皆非，生物考试中更是有许多对地球生物的奇葩理解。原本的姚珊逻辑分析能力不足但胜在刻苦努力，所以比较容易在这两门重视记忆力的课程上取得高分，但穿越而来的姚珊却宁愿选择更偏重于考察逻辑思维的科目。</p>
即使Ciri十分积极地建议在联赛中用定向声波帮她作弊，姚珊也不愿靠做提线木偶当冠军。</p>
思虑再三，姚珊最终决定参加应用题项目的比赛。虽然水蓝星的应用题中经常出现诸如23454546543663千米、246998067609759千克之类的反人类数字，但至少各大类题型的雏形还在，明显比黏黏糊糊的死记硬背更有技术含量。</p>
不过，由于原本的姚珊极其不擅长应用题，所以姚珊不得不花费了很长时间说服操碎了心的助理，等艾米终于接受现实挂断电话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饭点。</p>
吴蕊红准时将午饭送上门，姚珊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额头上多了两块紫色的淤青，虽然已经结痂，但凹凸不平的暗红色痂壳乍看之下颇为触目惊心。</p>
“怎么不包扎起来？”姚珊不懂医术，可是仅凭生活敬业，也知道像这种程度的外伤，一般还是包扎起来才能保护好伤口、防止感染。</p>
吴蕊红小心翼翼地抚上额角，认真地摇头：“我最近在录节目，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是一档由霖同电视台监制的真人秀。表演嘉宾要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收视率在市里算不错的。我受伤后，刘经纪跟我说，后面还要上镜，所以最好还是把伤口露出来，让观众都能看到。”</p>
姚珊恍然大悟。</p>
简而言之，就是卖惨。</p>
电视综艺历来是偶像明星圈粉的利器，姚珊虽然没有收看过吴蕊红参演的真人秀，最近几天却经常在霖同市的本地论坛上瞄到她的名字，网上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最主流的褒奖，就是夸她敬业。</p>
受《禁娱令》的影响，水蓝星学术偶像地位超然，远非普通演艺明星可以比拟。像高台跳水之类具有危险性的真人秀节目，若非有拳脚功夫护身的打星，连许多靠客串综艺赚通告费的演艺咖都不会接，更别提高高在上的学术偶像了。</p>
学术界素有“一流偶像给人颁奖，二流偶像被人颁奖，三流四流著作加身，五流六流耍猴台上”的说法。虽然一流偶像加盟影视剧、受邀参加综艺节目的案例比比皆是，但功成名就后的多栖发展与名不见经传时就掉进钱眼里是两回事，前者是锦上添花，后者就是主次不分的自甘堕落。</p>
据说当初霖同电视台的导播来欧几里德进行奥考直播时，只是有口无心地向刘家俊提了一嘴真人秀的选角，谁知欧几里德的财政赤字叠加上吴蕊红的孤注一掷，竟让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真人秀嘉宾。在抛出“新晋学术偶像盛情加盟”的噱头之后，节目的收视率节节攀升，大受欢迎。</p>
但这与吴蕊红无关。</p>
高收视率带来的好处全是电视台的，她除了能得到数量极少的薪金提成以外，还不得不面对网友的冷嘲热讽。在衡量过付出与回报间的比例之后，即使是得了便宜的导播，也觉得吴蕊红做了亏本买卖。</p>
有一个名为君子爱财的公众号在微博上怒踩吴蕊红，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p>
君子爱财V：如果出道只是为了拿到综艺节目的入场券，那@吴蕊红当初还读书干嘛？基础教育学校毕业后就去演艺公司当练习生多好，还能接受最专业的演艺培训，省地连笑都笑不好看，一咧嘴就跟个元苍古兽一样，分分钟营造出恐怖片的效果。哦，对不起，我忘了，如果直接去应聘练习生，以她这副尊容绝对通不过初试选拔，演艺公司扫地的大妈都比她好看，手动再见.jpg。</p>
对于女性相貌的攻击即使跨越了千年，仍旧能戳中某些人扭曲的心理。自君子爱财之后，网上掀起了针对吴蕊红笑容的大讨论，并创造出了一个叫作“红元苍古笑”的网络新名词。虽然传播范围仅限于霖同，但想必不会有女生愿意让自己的丑照表情包满天飞。</p>
没有人同情吴蕊红。</p>
毋庸置疑她红了，知名度甚至超过了欧几里德校园宣传片的男女主角，可是她的风评也一度跌至谷底。</p>
即使是在吴蕊红的母校，大部分的欧几里德学生也不能理解学姐在还没开始校际联赛的时候就去参加综艺节目圈钱。她们认为哪怕吴蕊红想要造势，也可以通过接受报纸杂志专访，或者去做基础教育学校的在线答疑直播等方式达成，不需要采用这么极端的手段。</p>
由于电视台公开对外售卖现场观众的门票，吴蕊红在节目录制的初期以一己之力拉稳了全场的仇恨值，几乎是咬着牙齿苦捱完每一天的工作，直到意外受伤后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p>
因为她受伤后不仅不哭不闹，而且在后续的节目中越拼越狠，她逐渐感动了观众，让很多人黑转路人，甚至黑转粉。</p>
人总是容易对弱者产生同情。</p>
刘家俊说，额头上的伤疤是她的护身符，即使是再苛刻的网友，看到她脑门上的淤青，也会不由自主地口下留情。</p>
他是正确的。</p>
吴蕊红听从建议拆掉了脑袋上的绷带后，君子爱财再也没有发表过任何抵制她的言论。</p>
皆大欢喜。</p>
吴蕊红顶着徽章一般闪亮的护身符走了，留下无端心堵的姚珊无奈地打开电视机，希望能用热闹的电视音赶走一室冷清。</p>
某省级电视台正巧在播放高斯学院的联赛新闻。</p>
“据可靠消息，代表高斯学院参加今年校际联赛的队员名单今天终于出炉，他们分别是21岁的贾盛、19岁的李丽瑰、20岁的赵彬和刘苏之，以及17岁的叶依柳。众所周知，高斯学院曾经多次在校际联赛中夺魁，与刘徽学院、居里夫人学院并称‘联赛三杰’。”</p>
“高斯学院虽然不会像其他几家一级学院那样举办院内选拔赛，但这并不代表能够从二十五名获得出道资格的选手中脱颖而出十分容易。恰恰相反，高斯学院在往年联赛中取得的优秀成绩昭示着高斯战队的实力……”</p>
摄像机镜头逐一滑过五张姚珊有些面熟的脸。</p>
不同于黑马频出的欧几里德，院内竞争异常激烈的高斯学员排名十分稳定，高斯的学生哪怕超长发挥，也不可能像严正茂那样以三年B班学员的身份上窜到全省前五。</p>
位于顶层的学霸每一个都实力彪悍，吃了兴奋剂的蜗牛也许能够跑赢兔子，但它绝对没机会跑到一群猎豹的前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运气也无能为力。所以，这次代表高斯学院出赛的五个人都是姚珊转学前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以前的姚珊总是一边偷偷羡慕他们的成绩，一边又努力假装毫不在意。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p>
记忆里的自厌与不甘清晰犹如昨日，姚珊捂住胸口，默默地对已经消失了的真身说：“没关系，我会帮你赢回来的。”</p>
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姚珊身无长物，自觉无以为报，就以这次校际联赛的优胜来偿还一些利息吧。</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王猫猫给的地雷和20瓶营养液，以及木清风-_-||、tang灌溉的营养液，比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