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支战队, 六十场首发赛, 上下午各三十场比赛的直播权被联赛组委会像分猪肉一样分给了各大电视台与直播平台, 摊到欧几里德VS祖冲之场次的是两个学院所在省的地方电视台，国家级的新闻媒体和直播平台均无兴趣。</p>
山南省电视台每年联赛直播的收视率不到百分之一, 同样的时间段有太多的精彩赛事, 民众根本没兴趣关心名不见经传的欧几里德。</p>
今天上午最大的看点是张衡和沈括这两所旗鼓相当的二级学院的较量, 其次是汤姆逊与瓦特这对总是莫名其妙抽到同一赛组的冤家间的宿敌战。他们在历史上曾经对战过八十六次, 恩怨情仇丰富地可以写一本书，今年的抽签结果一公布，两家粉丝就像停更了许久的小说终于盼到了复更似地陷入了狂欢中, 收看比赛被上升到了情怀的高度。</p>
若是观众希望从毫无悬念的强势碾压中摄取爽感，则可以选择费马与法拉第之间的对抗。虽然□□公司关闭了押注胜率的赌/博项目, 但赚钱的热情驱使着他们别出心裁地开出了“预测法拉第全场会输多少分”的盘口, 赔率从两倍到八倍不等, 热情欢迎广大赌客猜测法拉第会被虐地有多惨。</p>
刘家俊见怪不怪，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地给队员们进行赛前动员：“省台直播！这是你们第一次在全国性的重大赛事中亮相，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努力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要时刻牢记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屏幕上，一秒钟也不能掉以轻心……”</p>
“可是帝都根本就搜不到山南省电视台！”范国胜不敢与刘家俊顶嘴，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向陈出抱怨。</p>
地方台的辐射范围有限, 在帝都只能收看到国家级大台以及离帝都较近的几个省台的节目，这意味着欧几里德的队员们即使表现出色也不能收获山南省以外地域的粉丝，而且他们至少得等回到山南后才能在重播中看到自己的英姿。</p>
陈出深感遗憾。</p>
不能及时看到重播容易让学术偶像陷入被动, 有时网上已经骂声一片，学术偶像本人却还被蒙在鼓里。去年有个参赛队员因为比赛时习惯性地咬嘴唇、延误了答题时间而被好事者赠予了“思考者”的称号，他本人不明所以，被记者问起时还认为是网友夸他回答问题深思熟虑，以至于闹了大笑话。</p>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省台直播虽然憋屈，可是容错率也高。如果是像法拉第那样对战一级学院，哪怕有数家国家级媒体□□短炮全程直播，还不够丢人的。</p>
无论如何，第一场比赛能遭遇祖冲之，都是欧几里德的幸运。</p>
陈出在胸口划下一个不伦不类的十字，希望能用地球人的祈祷方式给学院带来好运。</p>
比赛即将开始，双方的参赛队员都已经就绪，但灯光尚未亮起，主持人的开场倒计时中，原本有些紧张的陈出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姚珊，微弱的走廊灯将她姣好的侧影曲线勾勒成了冷绿，如同石像一般不动如山。</p>
镇定。</p>
姚珊是一个异常“稳”的人，她平淡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柔弱的身体里蕴含着藐视任何困难的力量，仿佛根本没把眼前的这场比赛放在眼里。</p>
陈出深呼吸，跳动过快的心突然就安定了。</p>
当主持人激昂的开场白响起的时候，姚逸坐在山南省最高级的宾馆里，将三方视频电话的摄像头对准了电视机屏幕。</p>
电话另一端的姚斯围着电话机花样夸姚珊漂亮：“我孙女真好看！瞅瞅，这大眼睛，这高鼻梁，跟我是一样一样的，哪个女孩比得上？”</p>
姚逸笑得纵容：“是啊，我们珊珊最美。”</p>
华南某军事基地，埋首工作的姚凌从百忙中抽出空来瞄一眼电话屏幕，搁下钢笔，给远在帝都的老部下发了一则短信：前天跟你说的事别忘了，尽快把全套丛书都出版了，算是我送给珊珊的出道礼物。</p>
抬起头，姚凌满意地看到导播把镜头从主持人那里切回了姚珊身上。</p>
半年不见，他的女儿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一点，但气质却柔和了起来，以前那种如影随形的决绝与脆弱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自信与从容。她站在舞台上，像个女神那样发着光。</p>
在姚凌的印象里，幼年时的姚珊虽然活泼可爱，但她的童年很短，一进入青春期就戴上了刻板忧愁的面具，使关爱她的每一个家人都如履薄冰。但是现在，专注比赛的姚珊让侦察成绩全A的姚凌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直觉，好像她突然就成为了他希望她成为的那一类人，智慧，果敢，以及由此而来的强大自信。</p>
迷路了许久的姚家小公主终于绕过了弯路，重新走上了父兄期望的康庄大道。</p>
主持人的解说源源不断地震动耳膜：“各位观众朋友，从投影屏上我们可以看到，欧几里德VS祖冲之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第一个环节——移题。根据规则，组办方会把从联赛题库中随机抽取的三万道题全部发送到两支队伍的答题电脑中，队员们有十分钟的时间从所有题目中挑拣出本战队不擅长的题目，将它们扔进垃圾站，剩下的题才是本场比赛的选题。”</p>
为了方便观众同时看到两支队伍的移题情况，电视台贴心地把屏幕均分成了两部分，左边的屏幕打上了祖冲之的标签，而右边的则挂着欧几里德的院徽。</p>
姚斯眯着眼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祖冲之移掉的都是应用题和物理题！还挺有眼光的嘛，他们知道咱们家珊珊最厉害，所以主动避开锋芒了！”</p>
组办方给出的三万道题是按照联赛的五个科目公平分配的，也就是说每个单科各有六千题，无论被哪支队伍移除了之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之后的比赛中。</p>
联赛委员会为了加强比赛的可看性，规定在移题环节中被移除题目最多的一门课将被免赛，也就是说每场比赛都只比试四个科目，场次顺序按照题库中所剩题目的多寡由多到少排列，以率先取得三胜的队伍为优胜。假如没有一支队伍取得三胜，则以两队在四局比赛中累计的总分为标准，分高者为胜。</p>
可以想见，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获胜可能性，大部分战队都会优先移除对方最强、或者己方最弱的科目的试题。</p>
但是，也有些战队像祖冲之一样，在各门课上的成绩都比较平均，没有明显的最强项与最弱项。而且，由于这是欧几里德战队成军以来的第一场比赛，祖冲之没能事先掌握对手方的情况，只能参考山南省的奥考结果猜测姚珊和陈出是欧几里德的王牌，尝试将两人参赛的科目挪到赛程的后半段去。</p>
这是各学院在移题阶段的一种常见策略。最先取得三胜者即出线的规则决定了仅仅将最没把握的科目剔除出比赛名单是没用的，各战队还需要努力将最有把握的三个科目排到出场顺序的前三甲位置上，以免被对手占得先机。</p>
考虑到祖冲之每个科目的水平都差不多，祖冲之的经纪人认为他们最理想的前三场比赛应该是几何、生物和化学，这三门课的排名可以不分先后。</p>
当然，欧几里德的移题策略也会影响科目的排列顺序，哪怕祖冲之的五名队员齐心协力剔除应用题和物理题，最后的结果也未必能如他们所愿。</p>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在第一环节结束的时候，电脑系统显示最终只有869道生物题遗留了下来，其次是被祖冲之重点关照的应用题和物理题，分别剩下3186道和3729道，化学题和几何题保存地最为完好，几乎没有减少。</p>
“看来两队的生物选手可以开始休息了，本次比赛的免赛科目是生物！”主持人适时地调侃，顺便将话筒递给站在身侧的祖冲之战队，让他们谈谈自己的感想。</p>
“我们没有想到欧几里德战队会执着于将生物踢出局外。”祖冲之的生物选手一脸不解，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我想这应该不是出于对我的忌惮，难道欧几里德对自己的生物选手这么没有信心吗？”</p>
“当然不是。”队长陈出代表欧几里德战队发言，矢口否认祖冲之的质疑。</p>
哪怕欧几里德真的是因为对奥赛前没能就读三年A班、“靠运气成为黑马”的严正茂不放心才出此下策，他们也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承认生物是自己的短板，否则等于是主动将弱点暴露于人前。</p>
陈出状似无意地求证：“我们之前听说祖冲之学院的生物是最强的，难道我们的资料出错了吗”</p>
无论祖冲之承认还是否认，都将给他们今后的对手提供参考，如果他们以后还有别的比赛机会的话。</p>
但祖冲之的生物选手似乎没有听出话语里的陷阱，打着哈哈偷换概念：“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可真想认识一下他，感谢他对我的看重！”</p>
陈出可找不出人来介绍给他认识，一时被话赶话堵住喉咙，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幸而主持人及时救场，才将陈出从手足无措的尴尬中解救了出来。</p>
欧几里德VS祖冲之的赛前对决，祖冲之小胜。</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日落扔的手榴弹，龙龙一生推和夏語冰灌溉的营养液，以及大家给我的意见和建议！笔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