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赛现场, 范国胜和他的对手已经开始了几何项目的比赛。</p>
从数学发展史上来看, 早在古希腊时期欧几里德就发表了《几何原本》, 时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世纪。但是水蓝星人即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几何水平仍旧令人不忍直视。哪怕是国家级别的校际联赛, 百分之九十九的考题也只是围绕着几个三角形做文章, 勾股定理被变换了复杂的边长来来回回的考, 与其说是考几何不如说在考速算。</p>
这并不符合常理, 但姚珊曾经仔细看过前身的记忆，发现所有人都对这种现状习以为常。水蓝星历法走过了三千余年，从未出现如欧几里德这般天纵奇才的数学家, 甚至能在数学上被赞一句“有所建树”人也很少，所有人都像被困在了由高科技包裹的精致世界里, 浑浑噩噩, 裹足不前。</p>
水蓝星人虽然重视学术, 但他们的视角非常奇特，主持人激动地挥舞着右手，试图通过肢体语言将比赛的激烈程度传递给观众们：“这一次系统刷新出来的五道题都比较难，但是两位选手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到了第二题上：已知一个直角三角形，两条直角边边长分别是3.7643737653856883厘米和2.436547464566667厘米，求问斜边的长度。”</p>
计算公式很简单，但是这么多位数的平方与开方简直丧心病狂。系统给出的同一组题全部都是考的勾股定理, 区别只在于边长的位数长短，最长的第五题位数达到了三十七位，一眼望去就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没完没了, 令人望而生畏。</p>
即使是数字最短的第二题，边长位数也达到了小数点后的十六位，不仅将范国胜和他的对手折磨地欲生欲死，连掌握了珠心算的姚珊也无能为力，果断放弃了计算后，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旁观两位选手抓耳挠腮。</p>
水蓝星土著连列式计算法都没学过，所有计算全靠对《四表全书》的死记硬背，普通学员能把十位数以内的乘法记熟已经很了不起，十六位的乘法难度太大，范国胜犹豫了半天方才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数字，意料之中地被系统判定为错误。</p>
他的对手也同样束手无策，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挨过了三十秒钟，打了个平手。</p>
深吸一口气，首战失利的范国胜重整旗鼓，可惜才刚略看过重新跳出系统的五道题，还没来得及进入肺部的新鲜空气差点就被堵死在了气管里。</p>
这五道题，清一色全是已知三角形中某两只角的角度，求剩下那一只角的大小。</p>
其实是非常简单的180度内角求和，加减法的难度系数比起需要乘方开方的勾股定理来降低不少，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组委会却将已知的两只角度数全都提升到小数点后二十位以后。</p>
范国胜记得去年欧几里德的学长们比赛时，同样的题型只需要做十几位数的加减法，一瞬间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他虽然背完了整本减法表，但这么多毫无规则的数字，一不留神就会记错。如今他脑海中只有几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没有一个是真正有把握的。</p>
抬头一看对面那位仁兄，也是一脸见了鬼的屎色，看来也是个学艺不精的难兄难弟。</p>
学渣相遇，好运者胜。虽然祖冲之学院的选手答题时非常犹豫，几次修改数字，但他率先蒙到了正确答案。范国胜给出的数字与他的只有一字之差，却只能接受失败的命运。</p>
来不及沮丧，下一组题又出现在电脑屏幕中。三角形问题重出江湖，已知底边长度，求中位线长度，范国胜强压着紧张把那个长地能占满一整行的数字除以二，颤抖着手把答案写在了规定的位置上，只见眼前一花，屏幕中的题目片刻间便改版升级，变成了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二十位数三角形面积计算题。</p>
为了屏蔽干扰，保证选手专心考试，电脑系统是不会直接告知范国胜答案的对错的。但是根据比赛规则，如果刚提交答案系统马上洗牌换题，十之八/九就是得分了，除非对手先下手为强，抢先赶在极短的时间前给出了正确答案。</p>
应该是答对了吧……因为新刷新出来的五道题太难，范国胜索性放弃抵抗，手中虽然象征性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心绪却仍然停留在中位线的长度上。那道题并不难，他会，祖冲之的选手肯定也会，比拼的重点就集中在了对除法表记忆的准确度以及抢答的反应能力上。</p>
范国胜对答案的正确性很有信心，但他答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写字的时候手哆哆嗦嗦的，万一比对手晚提交了零点零几秒，就真的是把肠子也悔青也于事无补了。</p>
被蒙在鼓里的范国胜抓耳挠腮，站在他身后纵观全局的队友们也为他急出了一身冷汗。范国胜和祖冲之的选手两个人提交的答案一模一样，而且几乎同时按下了提交键，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先后顺序，要不是系统判定范国胜得分，观众们也是一头雾水。</p>
“范国胜快了零点零零零三秒。”姚珊的耳边响起Ciri的定向声波，她并不看好范国胜胜利的前景，“祖冲之的选手之前有好几道涉及二十以上位数的乘除题都比范国胜错误率低，哪怕两个人暂时都没能在这类题目中得分，但如果答案是四十位数，祖冲之的选手平均只写错两位，范国胜却会写错六、七位。”</p>
Ciri的判断基于科学的概率统计，很快就被比赛证实。当几何科目的比赛推进到第八分钟的时候，祖冲之答对了第一道二十三位数的乘法题，而范国胜的答案却有四位数的错误。之后，祖冲之的选手乘胜追击，连连得分，范国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题兴叹。</p>
“看来主人你今天不得不上场了。”Ciri的话音刚落，主持人就宣布比赛结束，祖冲之学院以三分的微弱差距胜出，范国胜垂头丧气地归队，得到了两个男队友安慰性的拥抱与两位女队友安慰性的笑容。</p>
“别难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众目睽睽之下，姚珊实在做不到像吴蕊红那样，在短短的几秒钟镜头内表演出从沮丧失望，到忧心战队前途，再到未免队友难过而强颜欢笑的情绪变化，只能象征性地表示了对范国胜的支持。</p>
“谢谢。”范国胜输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全国性比赛，沮丧在所难免，但他自知实力不足，十分有风度地恭喜了对手，并且配合主持人发表了一篇事先准备好的三千多字的“失败者感言”，引得密切关注范国胜动态的红红等粉丝既激动又心痛。</p>
范国胜的演讲稿由刘家俊亲自操刀，其中有一段隐晦地提到了某位一直以来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同学，结合范国胜时不时望向李丽瑶所坐区域的眼神，观众们不难判断出范国胜口中的同学指的是谁。</p>
“这个李丽瑶，国胜向她挥手连个回应都没有，笑地那么贱，简直可恶！”偶像的女朋友是粉丝共同的敌人，红红的话得到了千度贴吧内同好们的大力赞同。</p>
在赛场外盯着千度贴吧的高红莹急得直跺脚。</p>
虽然母女俩都来到了帝都，但今天的比赛高红莹并没有陪同李丽瑶出席，毕竟要炒李丽瑶与范国胜的绯闻，当妈的不方便坐在女儿旁边围观她与未来女婿秀恩爱，所以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比赛结束。</p>
“你跟范国胜多一点互动，镜头对着你们呢！”难得李丽瑶有一次在全国性赛事上刷脸的机会，如果欧几里德第一轮就输给了祖冲之，她至少得等到一年后出道时才能再次登上校级联赛的舞台。高红莹一边暗怪李丽瑶不懂事，一边心急火燎地给她打电话，“直播那么多人看着，你可千万别犯浑！”</p>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是因为直播，我才不来呢！我已经对着他笑了，难道你还想我上去给他个飞吻？就他？也太给他脸了。”李丽瑶天高皇帝远，随口敷衍高红莹，却没有注意到电话的音量略响，坐在她旁边的范国胜粉丝本就对她十分关注，听到李丽瑶和高红莹的对话分分钟就炸了毛：“你这X人，根本配不上国胜哥哥！”</p>
物理科目的比赛已经开始，但全场观众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李丽瑶以及两个揪住她的头发死命乱扯的女孩身上。李丽瑶平日自恃身份，连体育课都不乐意参加，以一敌二毫无还手之力，痛地又哭又叫好不凄惨。</p>
得益于欧几里德之前有意为之的CP炒作，场内埋伏着好几个听过李丽瑶大名的观众，大部分都对她观感不佳，乍一见到李丽瑶被打，竟然叫起了好，场面顿时陷入混乱。</p>
赛事负责人不禁吓出一阵冷汗，联赛组委会虽然不看重五级学院之间的比赛，但假如出了打架斗殴的丑闻，工作人员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所有摄像师都盯住比赛，千万不要把镜头转去观众席，这可是在直播！保安呢，去把闹事的人请出会场！祖冲之那个队员比赛中怎么还有闲功夫看热闹，快举个牌子提醒一下他，他的表现太失态了，观众会起疑心的……”</p>
物理科目的比赛已经开始，但是观众席上打得那么精彩，想要忽略实在不容易。祖冲之的那名队员一看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李丽瑶的座位上瞟，将几道很简单的重力题答地乱七八糟，惹得经纪人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蹿下跳。</p>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心理素质的好坏来了。李丽瑶隶属于欧几里德学院，严格来说她被打与陈出的关系比祖冲之那位选手密切地多，但陈出沉住了气，只是瞥了一眼就再次埋首在试题中，再也没有因此分过心。</p>
“好小子，好样的！”被联赛组委会骂的焦头烂额的刘家俊一边低头哈腰地道歉，一边暗暗放下了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影响了陈出的比赛成绩，如果在物理科目上失利，欧几里德就已经连输两场，凶多吉少。</p>
刘家俊把头发凌乱、哭泣不止的李丽瑶扯出会场，见到等在外面的高红莹，方才在组委会那里受的闲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忍不住火力全开，破口大骂：“我说你女儿是不是没脑子，在粉丝堆里看不起范国胜，这下好了，以前的所有炒作都白费了……”</p>
提不起的阿斗，还是赶紧打包送回老家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繁星点点和龙龙一生推灌溉的营养液，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