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走进教舍，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贾家族学学生不多，只有十几个人，除了贾氏族人，还有几个外姓人，都是贾家的亲友。
“昶四爷，二老爷找你，跟我来！”
其他学生因为他是荣国府的少爷，多少有些排挤他，也不理他，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甚至不时的瞥着他，显然是在谈论这位荣国府的庶子少爷。
马车在路上行了大概两刻钟，这才到了族学，贾昶先是见到了族学负责人贾代儒，他也是贾氏族人，贾昶需要称呼一声叔公。
贾政坐在书桌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去，对于贾昶这个庶子，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已。
“麻烦周管家！”
“我知道了，你以后就跟着我！”
贾珠也不负所望，很是争气，是个读书的料，金榜题名有望，是贾政心中的骄傲。
贾昶在族学中学习了一天，回到府中已经是太阳落山了，一天的时间几乎啥都没有学到，贾代儒不是一个负责的先生，才学也不足，每日只是应付了事。
贾昶说话间，将红泥小炉里的火熄灭了，拿了一块布，将砂锅端了下来，两人一人一碗，坐在桌前喝了起来，十分香甜，小如意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石头就喊醒了贾昶，这个时代，读书可是需要早起的，十年寒窗苦，一朝天下知，自然需要下苦功夫的。
下午，贾昶小院，周瑞领了一个小厮过来，给贾昶介绍道。
自隋唐以来，《千字文》大为流行，背诵《千字文》被视为识字教育的捷径。它不是简单的单字堆积，而是条理分明，通顺可诵，咏物咏事的韵文，其内容又涉及到有关自然、社会、历史、教育、伦理等多方面的知识。所选千字，大都是常用字，生僻字不多，便于识读。
“你今年已经五岁了，也该进入族学启蒙了！”
一吊钱也称“一贯”，合一千文，即一千枚铜钱，大体上折合白银一两。
贾昶闻言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暗吐槽，自己这个便宜大哥本来就体弱多病，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又整日埋头苦读，不曾运动，他也在过节之时见过贾珠，气血损耗严重，是个短命相，命不长久了。
到了中午下学，自然有伙夫将饭菜送上来，这是宁荣两府出资的，为的是让家贫的族人可以减轻一些读书的负担，不仅如此，族学还提供了笔墨纸砚，每年在族学上花费不小。
贾昶自然不将心中腹诽说出，表现的很是老实本分，开口回道。
贾昶样貌极好，唇红齿白，五官端正，眼睛黑白分明，透着机灵劲，小脸圆润，光泽莹润，如同一个玉娃娃，让贾政看得有些恍惚。
贾昶坐在马车中，他还是第一次出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贾昶点点头，和周瑞寒暄了两句，就将其送走了，这才打量起了这位叫石头的小厮。
日头渐高，贾代善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停下了诵读，让学生自己学习，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教舍瞬间就嘈杂了起来。
族学的饭菜十分普通，如果放在府中的凤凰蛋贾宝玉面前，肯定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但是贾昶却是吃的十分香甜，他平日里在荣国府吃的一般，也只有花银子给厨房的管事，才能有机会解解馋，一年拢共也没几回，毕竟他囊中羞涩。
贾政自认为是个读书人，从小酷喜读书，原本想着走科举之路，不料父亲贾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即时令长子袭官外，问还有几子，立刻引见，遂额外赐了这贾政一个七品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如今现已升了五品员外郎了。
贾政深以为憾，没能够金榜题名，所以就将期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从小对长子贾珠十分严苛，亲自为其启蒙，聘请名师教导。
“老爷，我知道了！”
来往的百姓面色还算红润，精神奕奕，身上穿着粗布衣，还算干净，只有偶尔一个人身上衣服打着补丁，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只是，贾宝玉嫌弃上学辛苦，在史老太君贾母面前哭闹了一番，贾母心疼，就不让贾宝玉来了，准备等贾宝玉年纪大一些，直接聘请业师教导，荣国府不差这点银子。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多谢老爷！”
贾代儒摇头晃脑，走在书桌过道之中，十分陶醉，他念一句，学生们跟着念一句。
贾昶叹了一口气，贾珠是嫡长子，可以聘请西席教导，他不过是一个庶子，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只能跟着旁系族人在族学之中启蒙读书。
贾昶见她可怜巴巴的，心软也就不再让她学了，本想教她识字，没想到三天认识俩，第四天就全忘了，来来回回折腾了贾昶两个月，也就记得自己的名字三个字，再多就不指望了，贾昶也是无奈至极，只能慢慢来了。
贾昶走在后面，微微摇头，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贾家族学水平极差，学生顽皮，先生也应付了事，怎么可能出成绩，也多亏了贾珠从小有名师教导，如果放在族学之中，怕是这辈子都考不出一个功名。
贾昶点点头，推开书房的大门，迈腿走了进来，他也不抬头，躬身行礼，开口道。
“四爷，不能怪我，我昨晚就没吃饱！”
男童名字乃是贾昶，寓意倒是不错，永日白昼，光明长存，也算是贾政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那丫头是他的丫鬟，小如意，这丫头也是个没人疼的，家里没人了，被荣国公府从人牙子那儿买来，又没有个靠山，所以才会分配给他做丫鬟，而且是最低的三等丫鬟。
临近中午，日头渐高，也毒辣了起来，贾昶从板凳上站起，伸了一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转身就要进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府中管事周瑞走了进来，打量着一眼贾昶，眼中没有多少尊重之色，居高临下，透着轻蔑，开口说道。
贾昶以手扶额，感到前途无亮，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跟智商欠费一样，看着就蠢笨，小如意如此，石头也是如此。
男童心中叹息一声，他是荣国公府贾政之子，母亲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难产大出血，诞下他后，就撒手人寰了，自然比不得史老太君的凤凰蛋，命根子，贾宝玉，甚至比起贾环也要差上许多，毕竟贾环还有赵姨娘照顾。
“小如意，我可记得你昨晚可是吃了一大碗白米，肚子都撑圆了，话说没有吃饱！”
《千字文》相传，乃是梁武帝萧衍命周兴嗣，从搨取王羲之一千字不重者，编为四言韵语而成。既要不用不相同的字，又要从王羲之遗书中搨出的千字组成，还要使之成韵，难度极大。
说到嫡长子，贾政满脸的骄傲，脸上泛着光，贾珠十四岁就考取了秀才，如今已经是十八了，中间四年苦读诗书，未曾下场秋试，如今总算是有了把握，想要尝试取得举人功名了。
“石头见过昶四爷！二老爷让我以后送你上下学！”
贾政心中升起这个念头，随即开口道。
贾昶走在小路上，看到了站在小院门口的小如意，这丫头似乎是等了许久，看到贾昶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溜小跑来到了贾昶的面前，关心的问道。
“四爷，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煮鸡子，可好吃了，我都没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