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昶这才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贾母,笑着说道。
“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玩笑一回就完了。”
“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呢!”
贾母摇摇头,人老了,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叹气道。
“老亲家是你家的亲戚,你可要好好招待,快将茄鲞喂她一些!”
刘姥姥思索了一番,实在是没有听过贾昶这个名字,连忙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刘姥姥更是嘴巴都张大了,我的个老天爷啊,万两白银,那足够庄户人吃几辈子的了!
上面二榻四几,贾母和贾昶坐下,余者都是一椅一几,东边是刘姥姥,刘姥姥之下便是李纨,王熙凤等人。西边便是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挨次下去,宝玉在末。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林黛玉眸光潋滟,怔怔的望着贾昶,她终于明白了父亲所言的男儿担当。
“乡下人见识少,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曾听过。”
“我们庄子东边,有个老奶奶,今年九十多岁了,她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本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得什么似的。后来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我府中虽不宽裕,还不至于闹饥荒,只是府中的厨子不如祖母这里的,只能做些简单吃食!”
“这是我的小孙子,排行老四,单名一个昶字!”
只有薛宝钗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看向了身边的迎春,小声询问其中的缘故。迎春低头解释了两句,薛宝钗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有些玩味的打量着林黛玉,让她小脸微红,有些羞恼。
贾母微微摇头,伸手指了一下贾昶,笑着说道。
“我今儿可是看到了神仙妃子了!”
“亲戚之间应该多走动,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贾母羡慕的看着刘姥姥,向众人说道。
贾母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
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暗咋舌,被贾昶的豪奢和大手笔惊到了。她按照贾母的吩咐,夹了些茄鲞送入刘姥姥口中,笑着说道。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也是不由动容,十分高兴的说道。
贾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贾昶,笑容灿烂,她巴不得贾昶多来自己这里吃饭,毕竟贾昶才是如今荣国府最有出息的孙儿,是日后贾氏一族的顶梁柱。
贾昶神色平静,低头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像。”
王熙凤闻言,哈哈大笑,觉得十分开心,她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位看着寒酸的老妇人有些投缘,笑着说道。
“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呢,何况你我!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
“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老太太和侯爷说的是,我回头就好好治治这些奴才,越发没有样子了!”
刘姥姥又对伴儿训斥道,想让他将自己叮嘱的那些话说出来。
刘姥姥看着王熙凤,从未见过这等华贵艳丽的女子,好像那话本故事中仙子,连连说道。
王熙凤闻言连忙应是,心中恼怒那几个门子,刘姥姥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王家的亲戚,如此为难刘姥姥,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这时,鸳鸯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之食。
刘姥姥眉毛一挑,露出了奇怪之色,不确信的再次问道。
“武安侯的威名,如今谁不知晓,那可是武曲星君降世,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就是我这乡下人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呢,没想到居然是府上的少爷!”
刘姥姥笑了笑,她是庄户人,每日还需劳作,身子自然硬朗,如果像贾母这样养尊处优,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宗族观念极重,哪怕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六亲不认,一样需要关照宗族亲戚,不然就会受到指责非议。
“说来我也糊涂,今日多亏了这位少爷,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说得好,你这个做叔叔的,为了侄儿的前途,舍得下本钱,你珠大哥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感激你的!”
贾昶说到那几位奴才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
“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的?打发咱们来是做啥事的?”
“我这孙子还算争气,自幼参军,去了北边打了几场胜仗,得了皇上封赏,如今已经是武安侯了!”
伴儿如今不过是四五岁,哪里还记得刘姥姥之前教导的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姥姥,让她有些气恼。
“虽有一点茄子香,只是还是不像茄子,姑奶奶你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弄的,我也弄着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