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仔细一,桥边果然站着一位秀丽的牧民少女,两手捧着满满一囊马奶酒,满脸温柔的着河中男子。
“戒酒,要戒酒,今晚上就戒酒。”长老呵呵直笑,“还真是老眼昏花了,也难怪,这一下都十几年了,还能不老吗?”
拥满人的河畔,少女云儿的眼里却只有骨扎力一人,左眼是他的硬朗,右眼是他的善良,两眼所见,,便是这男子的全部,早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还只是个小女孩的她就知道,她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余男子的身影。
就是那个夜晚,她被一名马贼裹挟在马背上,她的哀哀哭泣和求告只换来马贼的叱骂和皮鞭,黑夜里除了狂躁马蹄声,便只有恐慌陪伴,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因为她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夜,就算部落里的人想救她,也无法在黑夜中追上这许多路。
就是在小女孩刚懂得绝望时,她听到另一阵马蹄声从后追上,一声怒吼,一阵劲风,然后天和地仿佛突然倒转,当她再睁开眼时,马贼已横尸于地,而她正被一名青年稳稳的抱在怀中,微亮的星光映下,正照亮了这男子淳朴的脸庞,“走,我们回家。”
青年向她微笑。
从此,小女孩就把他的微笑和名字永远记入了心底,“骨扎力。”
小女孩回以甜美的微笑。
十几年眨眼而过,小女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部落里许多年岁相近的少年都喜欢围着她,每次放牧,几乎都能听到少年们向她远远的唱着情歌。可在她的眼里和心底,从来就只有这个名叫骨扎力的男子。
曾经的青年已成中年,眉角有了纹落,眼中多了沧桑,可她每一眼去,男子永远都是当日的青年,她很高兴,能和这男子在同一条小河旁同住了十几年,她也很失落,因为这个男子似乎从不知道她的心意,总是用一种着小女孩的温和着她。
她更执着的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从他眼里的小女孩成为女人。
他的女人。
所以,她会永远陪伴在这男子身边,十几年后,还有十几年,直到永远。
“行了行了,都围着干什么,还不散开!都给我去放牧!”长老很偏心,一清是谁在默默陪着骨扎力,立刻端起架子喝命大家散开,让河中的汉子和河边的少女能有独处的机会。
“桥还没修好,长老,我们该怎么过河啊?”有人故意苦着脸使坏,却想骨扎力会对云儿说些什么,大家都在心急,这个骨扎力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接受少女的表白。可这力大无穷的汉子每次在少女面前,却只有一份让人干着急的木讷。
“桥没修好不会绕路吗?几十里路就把你们一个个愁成这样,快散开!”长老狠狠的挥手,赶走了想热闹的人,自己却偷眼去立在小河中,埋头干活的男子,若说骨扎力唯一有什么让他不满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对女人的木讷,这些年来,部落里不知有多少女人向他示爱,可骨扎力却拒绝了每一份柔情,只是在他亲自搭成的小帐篷里独住了十几年,陪伴他的除了随他同来的那匹马,便只有一只从不见他打开的包裹,静静的躺在帐篷角落,包裹着谁都不知道的过去。
随他同来的那匹骏马,已随岁月蹉跎而老去,青年也成中年,长老有一句话很想告诉骨扎力,人活一世,有些东西并不该蹉跎而失。
“怎么还不走?”见热闹的人还是楞楞的立在原地,长老又开始喝骂,忽发现,大家的目光已从河畔移向了他身后。
长老回头一,只见身后的草原上,正有一骑疾驰而来,来骑越奔越近,直冲到部落的栅栏前,才一勒缰绳,带住坐骑,马上之人一身黑甲,神情肃穆,向部落中人略一打量,伸手又从马鞍旁摘下一杆斜挂的长物,随风一抖,重重插于地上。
那杆长物在风中展开,原来是一面黑色大旗,黑色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血色战字。
“战字大旗!”呆立的人群中立即便是阵阵惊呼,虽然这个部落里的人长年安居于此,但只要是草原辽民,到这墨般黑旗,血红战字,又怎会不知来骑的身份。
“是战王手下的黑甲骑军,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战王不是造反了吗?他派人到这里来干什么?”牧民们忍不住议论,望向那骑军的目光都隐约带着敌意,对于祸乱篡位的反贼,辽民们不可避免的厌恶,只是这议论声却压得很低,因为战王的名号上便是贯以反贼二字,仍有着使人不敢轻觑的威压,连国都上京都被攻破,又有谁敢逆他的黑甲一怒?
黑甲骑军冷冷着众人,他出了这些辽民眼中的敌意,也满意于这些牧民脸上的畏惧,冷笑一声,黑甲骑军忽然扬声大喝:“巨灵将军,接战王旗!”
连喝三声之后,黑甲骑军勒马抖缰,一转身,又毫不停留的往来路奔返,来去如风,所行目的竟只为在此插下一杆战旗。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走了?”部落中人得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个所以然。
长老也摸不着头脑,茫然四望,迎向他的却只有大家的询问,“长老,这战旗怎么办?任它插在这里吗?”
“别乱碰,万一惹恼了拓拔战怎么办?”
“奇怪,上次不是听人说,拓拔战正和什么护龙七王打得不可开交吗?他派黑甲骑军来这里干什么?”
大家闹哄哄的乱成一团,听得长老头晕脑涨,四周一,只见骨扎力仍站在河水中,默默的缚绑绳索,那名少女也依然立在河畔,向她心中的男子微笑而视,似乎也只有这两个人,不曾为突来的黑甲骑军所惊。
最后一道绳索绑完,骨扎力用力一紧绳,见桥身纹丝不动,他拍了拍桥梁,满意的点点头,慢慢走到岸上,迎接他的当然便是少女立即递上的一囊酒,一方布巾,一抹笑,还有一缕柔如春风的关怀。
骨扎力接过酒囊,满满喝了一口,又拿起布巾随便抹了把脸,这才向那面战旗去,只了一眼,他便转过脸,向了少女云儿,默默的一眼凝视,忽然,骨扎力向少女露出笑容,“谢谢。”
少女有一刹的失神,她发现,男子此时的笑容与往日有些不同,不再是那种淡淡的温和,笑容间,似乎还有些深深的注视。
异样的欣喜顿时使少女红晕了脸,她迟疑了片刻,忽不知勇气何来,竟大着胆子向骨扎力伸出了手。
骨扎力似也有了一刹失神,随即笑了笑,慢慢牵住了少女伸出的手。
大家见了两人的举动,顿时又是一波轰然大乱,却是欣然多过惊讶,这个木讷的家伙总算在今天开了窍,大家都从心底庆幸。
长老却沉默了下来,因为他见,骨扎力望向战旗的那一眼间,有一种深藏多年的激动。
“巨灵将军…巨灵将军…”长老默默自语,模糊想起,曾听一位从远方来的客人说起,战王拓拔战麾下有四大战将,其中一人名叫移山倒海朗昆的力士,天生力大无比,一直如影随形的跟随拓拔战左右,乃是最得拓拔战信任的心腹,但在多年以前,黑甲营中另有一个同样以神力著称的猛士,大家都称其为巨灵将军,当年,他和朗昆被并称为战王的左膀右臂,但有一日,巨灵将军却突然从黑甲营中消失,只余朗昆无人知道,那巨灵气将军究竟是战死还是退隐,也从无人知道他的真名,巨灵将军,只听其名,便可想知此人必是个极为高大魁伟的男子吧…
长老身躯一震,猛抬头,向骨扎力。
岸上,魁伟如神的骨扎力,正牵着少女云儿的手,慢慢走向他的帐篷。
几乎每个人都直了眼,今天这是怎么了,日头从河里升起来了?几个年轻人更不怀好意的想,这骨扎力还真是带种,第一次牵起云儿的手,居然就要直接把她带回帐篷?
在众人的低笑声中,云儿已经羞红了脸,却不肯松开手,低头跟着她等了十几年的男人,慢慢的走,羞涩的笑。
走到帐篷外,骨扎力又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松开了云儿的手,独自走入了自己的帐篷,云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听到大家让她赶紧跟进去的取笑,绯红的脸颊鲜花般艳红,求助的回头去长老,却见长老正满脸失落的着那面战字大旗。
战旗临风,张扬招摇。
又过了好久,帐帘才掀开,骨扎力从帐篷中缓缓走出,再到这个男子,却令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