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响之后,叶东來也算是知道面前这人应该就等着他喝下这杯茶。
于是将已经不知不觉快要被他再度放到玉案上的茶杯再度端了起來,但刚刚触到唇角,叶东來却又是心头一滞。
因为他从茶水中看到了山门石台上的那一株凡梨树,而且在茶水中,这株凡梨树竟然在转瞬之间枯萎,成了一株死树。
“眼中之物,心中之景。眼看物时,执着于相。不如自在观心……万景皆见。”
青衫男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叶东來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愣了愣,比先前迟疑的时间还要再多除了一倍,而后再度将挪开的茶杯凑到了唇边。
若非沈言之故,他看到这杯中景,只怕根本就无法三番五次的再将其端起來。
啪----
叶东來猛的从木凳之上站了起來,手中白色的瓷杯之辈被他砸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那淡绿色的茶汤也随之倾洒一地。
他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因为这一次他从杯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被万箭穿心,自己的兄弟姊妹连番丧命,血流成河。
青衫男子微不可查的轻轻叹息了一声,叶东來恍然惊醒。
而后发觉自己所坐的木凳,在他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摔成碎片的茶盏和洒落一地的茶汤,也如同一阵轻烟般随风而散,仿佛这一切根本就是他的幻觉,从未出现过。
可沈言面前的茶盏之中,那微绿的茶汤仍然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既然你不喝,那便让他喝了这杯吧。”
叶东來刚想为先前之事道歉,毕竟虽然他有些愤怒,但终归是有求于人,更何况他砸碎了那茶盏,也有些太过冒失了点。
不过仍然不待他开口,青衫男子便仿佛无视了昏迷之中的沈言般直接说出了让他喝茶的话來,叶东來啼笑皆非之余不由得有些烦躁。
沈言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对方竟还说出这般调笑话來,却是有些太过了点。
“还不让他饮了这杯?”
青衫男子饮尽了茶水,而后一拂衣袖,拿起折扇和铜钱,便站起身來。
他面前的青玉案以及身下的木凳,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间被风一点点的吹散,仿佛风沙一般,缓缓消逝在叶东來的眼中。
但那仅剩的一杯茶,却在青玉案消逝后,缓缓的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叶东來连思考都來不及,便直接猛的握住了那一杯茶。
在这一瞬间,他又从茶杯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不断的被万箭穿心而过,兄弟姊妹一次又一次的丧命……
但看着一旁云淡风轻的青衫男子以及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沈言,叶东來却仍然着这种巨大的煎熬,将茶杯放到了后者的唇边。
他知道沈言根本沒有知觉,但那青衫男子……根本就无视了这些,反倒是极尽所能的做出一些让他愤怒和不解的事情來。
可既然只有对方能救什么,那无论此人说什么,他叶东來也只能照办。
“饮了这杯定魂茶,生死由我不由他。”
青衫男子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而后轻吟出声。
叶东來骇然的发现,沈言紧闭的双唇居然缓缓的张开……但他却知道,后者根本沒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他抑制住心头再一次浮现的惊骇,微微倾斜茶盏,将茶汤尽数的倾倒进沈言的口中。
青衫男子嘴角的笑容扩散开來,而后在嘴角的弧度扩大的极限的时候蓦然消散,仿佛这笑容从來都不曾在他的面上出现过似的。
“好苦----”
叶东來正要询问出口的话,再一次的被打断。不过这一次他却沒有丝毫的恼怒,因为他发现随着这声音传來,沈言居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