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宣伸手揽了她的腰,一转身退后几步把她压在了榻上,裴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天旋地转完了,定下神来人已经被压得密密实实的不能动弹了……成了亲这货当真是肆无忌惮了!
叶亦宣就势捉住她的手腕,低头轻咬她的脖颈,含糊道,“为夫觉得,比起应酬外头的宾客,应当先振夫纲才是。”
他说话间火热的吻便落了下来,知道她脖颈处敏感,来回擦过她的脖颈,裴意被他唇齿间呼出来的热气弄得又痒又怒又想笑,“你再不出去……就要寻过来了……”
仿佛要印证她的话,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动静。叶亦宣这次是真的叹气了,抬头凝视着她道,“你先用些吃食,我很快就回来。”
裴意应了一声,知道兴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看着叶亦宣出去,才起身在屋里转了起来。
屋子非常轩敞,正对着自己的地方,防着张黄花梨月洞式雕满榴綻百子架子床,床上鋪著紅彤彤的被子,挂着大红色的纱幔,窗下防着的罗汉床,上面的靠垫,扶手,也是一色的红彤彤,一色的榴綻百子。
屋子四角加着冰盆,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丝丝凉气吹散到屋子各处。
裴意暗暗叹了口气,整间屋子,入目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眼色。廂房裡也是一片紅彤彤的榴綻百子,這院子裡,大約除了百子戲春、榴綻百子,再沒有別的花樣了。裴意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屋子四角错落有致防着的花架,高几,灯柜,落地花瓶,墙上挂着的前朝字画等等,努力舒缓着那刺目的红色。
绿芜探头探脑的从门后伸了个脑袋出来,“主子。”
裴意盯着床上红彤彤的被子,这洞房花烛夜……唉,她紧张什么,睡也睡了那么多次了,自己也说了不过就是个形式罢了……总比看其他人成了亲跟个陌生人滚床单来的强,裴意从满眼的红中转开看着绿芜,“嗯。”
绿芜一边垫着脚进来,一边四处张望着,“太子出去了?”
“他在你敢进来?”
绿芜嘿嘿的笑了两声,“我方才看着他出去的,主子你饿不饿,先沐浴更衣,再吃点东西吧。”
绿芜伺候着她换了外头的衣服,裴意沐浴完,松了口气,坐下喝了半碗粥,看着绿芜手忙脚乱的收拾箱子,一边出神的想着其他的事情。
“啊,呀!这是什么!”绿芜从一包衣服里抖了一个贴着封条的匣子出来。裴意接过来,撕了封条,打开匣子,里头放着只制作粗劣的桃子,裴意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桃子好像是两半的,裴意伸手拿起桃子,里面还放着个更加粗糙的什么东西。
裴意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恍然明白,乐不可支的笑了出来。仔细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么看起来,倒象是小人儿了,上面的应该是男的,下身一个猛然的突起,合起来正好在下面一个人的两腿间,突起过高,穿过下面一个人的两腿又露了出来,裴意笑得气都有些透不过来了,忙把小人儿放回了匣子。
绿芜不知所以的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主子,又茫然地看着匣子里的桃子,一时间不知道所以然。
太子府喜乐融融,映的半边的天空似乎都沾了喜色,朝凤殿气氛却冷到了极致。
成皇后坐在上首,神色复杂的看着淑妃。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她一直心有愧疚,但凡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让的她都让了,甚至连掌管凤印的权利都交到了她的手中,没有半点怨言,可换来的是什么?
“来人,请淑妃回去。”
“滚开!”淑妃凤目一瞪,上前的宫人立马就止住了脚步,“本宫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用不着你来送。我问你,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人拦下的?”
“是本宫拦下的。”成皇后不去看淑妃气愤的脸色,也不去看满地的狼藉,不缓不慢的吩咐道。被一个嫔妃冲到殿中一顿撒泼,最后一句重话都不能讲,还要小心的把她送回去——皇后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算是窝囊到极致了。
“本宫前几日已经遣人去看过了,太子府中伺候的人已经够了,就不劳烦淑妃娘娘再送人过去。”
淑妃冷笑一声,“皇后就不要再跟本宫装傻了,本宫送去的岂会是那些普通的下人。皇后娘娘若是此时把人交出来,现在送去太子府也来得及。”
殿内侍候的宫人低眉耷肩的站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淑妃难道是忘了,这门婚事……”
“我知道!”淑妃尖声打断皇后的话,连称呼都顾不上用,冷笑道,“本宫只是给太子送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过去,又不是赐婚,这不违规矩,不会坏了这门婚事吧!难道侧妃不行,连个通房和侍妾都不能有?这话说出去丢人的可不是我。”
皇后看着淑妃尖细苍白的下巴,眉头拧了起来,“这些事情太子妃自会安排,你身体还未康复,又何必操心这些小事。”淑妃失了胎儿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皇后听说之后也只得默默的叹气,送人是小事,可大婚当日宫里头送女人过去,岂不是明明白白的打脸。
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昨日听说淑妃选了七八个美貌柔顺的宫女准备送到太子府,她立马就拦了下来,一来是不想自己儿子媳妇儿为难,二来也是不想淑妃还在病中就折腾这些事情。
一听到皇后提起自己的身体,淑妃眼眶就止不住的红了。想到那个连她都来不及知道,就已经消失了的孩子,淑妃恨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知道这件事是岳岚所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迁怒到了其他人的头上,仿佛这些人过得太好,便是对不起她那死去的孩儿。
淑妃恨不得将岳岚剥皮削骨,可四皇子却说岳岚有大用,暂时要留她一命。淑妃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在宫中暴躁起来如厉鬼一般,处处找人麻烦,皇帝知道淑妃心情不好,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随着她去了,以至于宫里头的人见到淑妃调头就走。太子大婚,虽然不在宫中,但是难免也传了些消息到淑妃耳中,她一想到那些人正欢天喜地,而自己的孩儿却连到这个世间的机会都没有,气恨得简直要呕出血来。
不找些事情做,淑妃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她选了七八个美貌的宫女,打扮收拾妥当了,只等着今日拜堂的时候将人送过去。长者赐不可辞,想到那些人可能有的脸色,淑妃心里头就止不住的畅快。
谁知道中途被皇后拦了下来。
淑妃脸色阴沉,最近又瘦了许多,一身浅色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挂在竿子上一般。
“皇后娘娘是不想把人还给我了?”淑妃对皇后的话置若罔闻,颇有些不讲道理的问道。
“不行,此事本宫自有考量,送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皇后回道。
淑妃默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掌管后宫的是本宫,你有何权利来指使本宫做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拦得了那七个人,本宫还可以选上七个,甚至七十个人再送过去。”淑妃笑了一阵,“都这么多年了,成薇你现在才来摆皇后的谱,是不是有些晚了?”
竟是直呼皇后名讳。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成皇后看着淑妃的样子,突然有些厌倦。她对掌管后宫并没有兴趣,当年她嫁给还是大皇子的皇帝,为的也不是权力,可偏偏从始至终她都躲不开这些事情。
“你们都下去吧。”殿内的宫人如是大赦,磕了个头连忙朝宫外退去,宫门被严严实实的关上,殿内只剩下成皇后和淑妃两人。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成皇后慢慢的说道,“当年我若是知道,就不会……”
“你不知道?你不会?”淑妃嘲讽的笑了起来,“成薇你不是一直很善良,现在说这话难道不亏心吗?难道当时你知道我有了身孕,就不会嫁进大皇子府?真是好笑!没想到我杨为蓉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可以使得大名鼎鼎的成家女连婚事都不顾,就为了我?!成薇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若是当日你知道这件事情,你还会不会嫁给陛下?!”
成皇后沉默了许久,“会。”她对陛下,当时的大皇子一见钟情,恳求了父亲许久,才得了这门婚事,她从小就固执,让她因为这种原因放弃这门婚事,她做不到。
成皇后抬眼对上淑妃愈发嘲讽的笑容,开口道,“我还是会嫁入大皇子府,但是,如果我知道你当时有了身孕,一定会让你留下他。”成皇后知道自己有一个堂妹在大皇子府,心里并没有太多不虞,她身在成家,从小受到的教育自然没有让她生出独占自己夫君的想法,何况在她还未嫁给陛下的时候,淑妃杨为蓉就已经是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北祁皇帝的侧妃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时的淑妃已经有了身孕,并且因为她,因为她的父亲,因为成家跟大皇子定了这门婚事,最后被逼得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孩子。
当时大皇子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家却是北祁最显赫的名门,以成薇当时的身份完全可以选一门更妥当的婚事,可她执意要嫁给大皇子。
成家家主绝不接受,自己的女儿还未进门,那边庶长子就已经出生了。
都是她做的孽。成皇后默默的想到,可是她不能责怪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为她好,父亲没有错,错的是她。
淑妃微微一愣,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当面提及当年的事情。淑妃不愿提起自己的孩子,成皇后也不愿提起那个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死的孩子,这件事在她们之间横了这么多年,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