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望着吴用面面相觑。
他可是收复燕京的功臣,陛下为了我们把他罢黜?
这是何等荣幸的事?还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宿元景颔首捋须,补充说道:“陛下恩准他留京养老,并没像蔡京那样要求还乡。”
“那枢密院现在.”
宋江比宿元景还激动。
他好希望自己恩师掌实权,这样自己就能借东风扶摇,可惜没得到期望的回答。
“蔡少师领枢密院事,他是童国公收取燕京的副手,之前也在枢密院供职,由他接掌实至名归.”
“倒也是。”
宋江的失落显而易见,宿元景的失落藏在心里。
殿前太尉不常设,仅仅是皇帝的军事幕僚。
宿元景若入主枢密院,哪怕做个副手都能腾飞,可他虽为赵佶眼前的红人,却不及蔡攸更受宠幸。
赵佶不是没考虑过他,宿元景招安梁山破田虎、灭王庆,对国家稳定发挥了积极作用。
但他成也梁山败也梁山,与宋江等人的关系太紧密。
宋朝结合前朝经验,实行重文抑武的政策,军队调动权、指挥权捏在文官手里,武官只负责领兵作战。
像枢密院、殿帅司这样要害部门,主官只能是文官或者皇帝信任的宦官。
宿元景有战略眼光,又是宋江等人的引路人,一旦掌握实权就有风险。
赵佶虽然爱好广泛,但做皇帝也还做得明白,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宿元景注定拿不到实权。
宿元景自己当局者迷,认为自己与赵佶不够亲密,或许要像蔡京般投其所好?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他困在这八个字中,如胡萝卜般无法自拔。
至于宋江,更无法理解赵佶用意,只认为皇帝已为梁山出气,还怕以后没有富贵?
朝廷后续的安排虽没下来,宋江觉得能拿扳倒童贯安抚住兄弟,当即吩咐宋清、朱富把筵席提前,请宿元景的同时再挽留公孙胜。
趁准备筵席间隙,宿元景把宋江叫到一旁,单独传达赵佶的口谕,要他移军至陈桥屯驻。
近十万大军陈兵城外,说成贼军攻城也不为过。
宋江得了徽宗谕令,当即跪地叩拜接下旨意,称明日即移师陈桥驿。
他在宴上与公孙胜把盏,希望能借宿元景将人留下。
可惜公孙胜去意已决,与相熟头领挨个敬酒作别,使欢快的气氛变得伤感。
七月初六,清晨。
宋江与众头领送走公孙胜,也拔营向几十里外陈桥驿进发。
燕青入城没有消息,估计道君皇帝近日没出宫‘打野’,这种机遇可以而不可求。
宋江考虑到燕青不好传讯,遂在出发前把乐和也派去作伴,顺便及时获取朝廷动态,大军下午就行至陈桥驿。
正准备安营扎寨,天空突然风云巨变。
霎时,乌云蔽日,遮盖大地。
白色闪电如裂纹,在黑色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场暴雨,倏然降下。
梁山大军顶着风雨扎营,住进帐篷都淋成落汤鸡,每个人脸色都沾满狼狈。
他们仿佛是被嫌弃的小丑,卖力表演结束非但没得到打赏,反被主人家嫌弃待在身边碍眼,于是被撵到了更远地方。
宋江也全身被淋透,但却语气豁达对众人打趣,自嘲之前绰号及时雨。
此时盛夏暑热,行军一天热出数身汗,这场雨下的正及时,连老天都在帮他们,以后定有好日子等着大家。
宋江口才过人,上梁山前与山梁山后,凭语言艺术笼络草莽英雄。
但此时在人前发表演讲,口才的作用已经很有限,除了听命朝廷受制于人以外,还有下山后的实际感受。
不对比,就没有伤害。
招安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招安后频繁派到各地厮杀,切实体会不如梁山上自在。
反观只做不夸口许诺杨长,一步一个脚印稳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