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净的帕子晃了晃,便被二姑娘探手取了,擦了擦鼻水,旋即瓮声瓮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大抵戌时末。”
那背转的身形一僵,忽而快速翻转过来,又惊又喜看向李惟俭,继而掩口惊呼:“你……你——”
李惟俭落座床边,探手扯了那丰盈的手,有些怜惜道:“二姐姐,我来瞧你了。”
迎春心下委屈,抽了抽,却不曾将手抽出来,只偏头红了眼圈儿道:“你如今还来做什么?”
李惟俭便道:“二姐姐还不知我心意?”说着,扯了那丰盈手儿贴在自己胸口。
迎春只道:“知道又如何?总归敌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惟俭便道:“二姐姐不知,我伯母耐着性子赴宴,大太太却满口都是算计,还不曾如何就提及彩礼。非是我那大伯母瞧不上二姐姐,实在是大太太——”
迎春便呜咽道:“是我命不好,呜呜……”
李惟俭抄起帕子来,仔细为其擦拭眼泪,又道:“如今虽说闹的有些僵,可往后未必没有转圜之机。二姐姐也知,当年京师大疫,家中只活了我一个。
大伯母此番进京,为的自然是我那婚事。方才与大伯母言谈,虽只说开枝散叶之事,话里话外却有并嫡、兼祧之意。只是……怕是要委屈二姐姐了。”
二姑娘迎春却不做他想,满心都是惊喜,抬眼泪眼婆娑看向李惟俭:“果真?”
李惟俭道:“我何曾骗过二姐姐?若不信,只管将这里剖开,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迎春当即探手掩其口:“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心下念及并嫡、兼祧之事,大抵绕不过生父、继母,便又蹙眉道:“可就算如此,只怕也绕不过他们。”
李惟俭宽慰道:“虽说有些不孝,可大老爷如今二次中风,说不得再有下回就……”顿了顿,又道:“没了大老爷,许给大太太一些好处,料想再不会从中作梗。”
迎春素来没有主意,这般顺着李惟俭所说思忖须臾,心下便觉果然如此。
虽说斩衰总要二十七个月,可总比随意许了人,从此与俭兄弟远隔天涯来的强。因是二姑娘心下略略熨帖,抬眼可怜巴巴地瞧着李惟俭。
李惟俭笑了下,问道:“我既招惹了二姐姐,便再不肯放手。二姐姐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回来。”
迎春嗔道:“我,我何曾逃了?”
“我若不来,你定会逃了。”
迎春闻言便噘嘴不言语,李惟俭轻轻一带,便将其揽入怀中。
扑在李惟俭怀中,略略瘫软了片刻,迎春便探手怀抱李惟俭的腰身,脸贴在其胸口说道:“我方才还想着,若是……若是……总之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却听李惟俭认真道:“二姐姐头型圆润,料想就是做了姑子也极好看。”
迎春顿时不依,探手轻轻敲打其胸口。
闹过一会子,心中郁气渐消,内中不免旖旎起来。迎春扭动身形,抬头红着脸嗔看其一眼,刻下一只怪手正在身前萤柔上作怪。
李惟俭顺势便俯身印了下去。
迎春早前便尝得个中滋味,略略撩拨便经受不住,旋即迷失在那旖旎里。
眼见二姐姐瘫软得面条也似,李惟俭情知便是这会子要了,只怕她也是肯的。加之李惟俭此番又素了二十来日,也亏得他心智极强,方才强忍住。
好半晌,待迎春闷哼一声一口咬在其肩头,良久又缓缓松开,李惟俭这才轻声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二姐姐莫要胡乱思忖,万事都有我呢。”
“嗯。”方才自云端坠落的迎春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待李惟俭果然起了身,望向其的目光里满是不舍。
李惟俭又俯身亲了下其额头,这才倒退着出了卧房,临到楼梯口朝着迎春摆摆手,旋即快步而去。
床榻上的二姑娘长长舒了口气,紧忙披了衣裳落下床来,到得窗边推开窗户往外观量。见始终不见李惟俭人影,紧忙又到后窗观量,果然便见李惟俭绕水边而走,须臾便掩于夜幕里。
恋恋不舍关了窗子,回返床榻之上,二姑娘心下忽而生出不孝念头来,那作恶多端的生父为何前一回不死了呢?
忽而脚步声渐近,回神便见司棋快步而来,到得床边低声道:“姑娘,四爷走了。我跟四爷说了,下回再来从后头来就是,往后上了更便将不相干的都打发到东屋去。”
“嗯。”迎春应下。
司棋忽而鼻头耸动,古怪地看向迎春。迎春顿时羞得面色如血,埋头道:“莫说了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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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一路硬挺着回返自家,寻了琇莹胡天胡地一番自是不提。转天一早,用早饭时傅秋芳便面色古怪地频频探寻过来,可到底不曾说什么。
说来她不过妾室,自家老爷夜里跑去隔壁偷香窃玉,这等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该由她说。又想着李惟俭是个知晓分寸的,便干脆没提及。
李惟俭只道没瞧见,用过早饭,便去到后头大伯母房中请安。
二人落座方才说了几句,寡婶刘氏便领着两个堂妹来了。
李惟俭起身见过礼,李纹、李绮见了李惟俭自是欢喜,一口一个‘四哥’的叫着,叽叽喳喳问长问短。
此时梁氏便道:“险些忘了说,俭哥儿,你婶子说只住两日,回头儿便去老宅住下。”
李惟俭顿时蹙眉:“这是什么道理?”
刘氏就道:“俭哥儿如今身居要职,我又如何好多加叨扰?”
李惟俭还不曾开口,傅秋芳就道:“可是妾身有照顾不周之处让婶子不满了?若有,妾身这边厢道恼了,只是搬走之事再也不要提。否则,不说外间人说老爷如何‘枉顾亲情’,便是老爷心下也不舒坦呢。”
刘氏怔住,道:“这——是我思虑不周了。”
李惟俭便笑道:“既如此,婶子与两位妹妹就好生住下。”转头看向傅秋芳:“回头儿你将婶子与两位妹妹的月例定下,婶子此行仓促,不好多带仆役,再去外头选几个妥帖的丫鬟。咱们家虽不铺张,却也不好太过寒酸了。”
傅秋芳应下,道:“如此,伯母与婶子便定下二十两月例,两位妹妹一并都是十两。”
刘氏推说太多,梁氏笑着摇头:“我就算了,不过盘桓一些时日,总要回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