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赶忙扭头,就见王熙凤遥指一青年道士喝骂。那道士眼见有护卫上前,慌忙稽首,不迭地闷头快步行过。
傅秋芳心下纳罕,自打良人位高权重,年节时总有人登门送礼。既有官场往来,又有如曹允升那般合股的东家。
当下再无赘言,王熙凤选了居中一辆马车,李家那边厢有吴海宁照应着,一行二十来辆马车浩浩荡荡出得宁荣街,招摇过市,往外城而去。
湘云大惊失色,腾出一手连连挥舞:“闪开,快闪开!”
眼见忙不过来,大奶奶李纨便迟走一会子,也来帮衬。待全员齐整,车架眼看要启程,李纨这才欲言又止地拉过王熙凤,低声道:“有些话本该我来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傅秋芳顿时眼睛瞪大!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傅秋芳道:“妾身听闻曹东家亲自去与那家谈了。”顿了顿,道:“莫非那家人走了乔郎中的路子?”
“你怎么知道?”
实则昨儿得了信儿,宝钗便与薛姨妈商议了,赶巧薛姨妈这阵子正给薛蟠谋着亲事,这几日内府眷属有场小聚,薛姨妈便琢磨着带宝钗同去。此为一则,二一则,是宝钗念及众人都去,她正好留下多与宝玉往来。
就听李惟俭纳罕道:“好端端的,我打你作甚?”
凤姐嫌弃地一甩衣袖:“湿漉漉的,快去换了衣裳、鞋子。”
黛玉故意嗔道:“云丫头求着我了,那就是林姐姐;求不着,就成了林妹妹。真真儿是用时朝前,不用朝后。你们且说说,哪儿有她这般势利的?”
王熙凤探手一指头戳在湘云额头:“疯丫头,作死啊!亏得这池子浅,不然说不得就出了事儿!”
玄真观。
王熙凤瞬间意会,心下只略略为难,念及李惟俭的恩情,瞬间颔首道:“大嫂子这话说的是,只怕恭人与李祭酒都盼着俭兄弟赶紧开枝散叶呢。这话的确不好说,不过湘云性子爽利,我得空四下与她说了,料想一准儿应承。”
二姑娘迎春便打趣道:“三妹妹可是要吟诗作赋?”
当啷——
玉磬破裂,落地后摔得四分五裂。一身玄色道袍的贾敬嘴唇翕动,好半晌才道:“知道了。”
因是虽面带遗憾之色,却不顾探春劝说,只是摇头不去。
李惟俭也顾不得旁的,跳进水中蹚水而行,探手便将车下的湘云揪了起来。
红玉便笑着说道:“上回招待姑娘们,我们四爷就说这住所略有些不足,因是隔年就拨了银子,又起了这二十来间小楼,专供丫鬟、婆子住下。”
惜春最为开心,合掌跳脚道:“这个好,这个好,四个轮子总不会摔了。”
香菱却道:“若无林姑娘点拨,我还不知何时入门呢。”
“退下!”
李惟俭嗤的一声乐了,道:“可不就是?那家也是内府皇商,有个名头,叫做桂花夏家。也不知怎么跟乔郎中说的,以地换股子也就罢了,还想将独生女儿送过来。”
既然能待丫鬟好,自然也会待自己好。方才搬来大观园,俭四哥就送来了自行车;到得愚园,为了给自己解闷儿,又送来四轮自行车。这般心意,湘云自是感念在心。
转眼到得客居院儿,侍书便道:“咦?后头还起了楼。”
湘云惊呼一声,便觉飘忽忽被其横抱了,眼见李惟俭目不斜视蹚水而行,湘云怔怔看着那张好看的面容,不觉便有些痴了。
待冷却了,贾敬捧在手中,不禁仰天大笑:“成了,贫道成了,哈哈哈——”
惜春笑着扯了迎春道:“二姐姐你瞧,她们两个真真儿有趣,湘云姐姐一会子叫林姐姐,一会子又成了林妹妹,也不知哪个真哪个假。”
这日本来暑气渐浓,待日上三竿,打西面飘来一片乌云,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姑娘们或两两相聚,或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言说着,又跟着车窗往外观量。但见‘春河曲曲柳丝丝,碧草如烟杏满枝’。于是无不雀跃。
李惟俭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小心些就是了。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方才造出来也不曾仔细检验,便送了过来。”
六一炉熄火,道童用夹子开启,霎时间便见内中浓烟滚滚。待散尽了,露出一枚金灿灿的丹丸来。
王熙凤颔首,说道:“那我就先寻秋芳说会子话儿。”
待翻转了身形,看清那道士面容,顿时大骇,紧忙丢了担子往回就跑。
想来也是,李惟俭才多大年纪?领着武备院的实职不说,爵封二等竟陵伯,可谓少年得意、无人不识。
“唔……我惹祸了。”
红玉道:“来人说是四轮自行车,我家四爷怕姑娘们烦闷,刚好厂子里试造了两辆,就一并送了过来。”
内中香菱与琇莹对视一眼,都是过来人,哪里不知这二人所为何事?当即掩口而笑,赶忙退出来关了房门。
当下众人两两凑在一处,择一院落居停。晴雯、香菱等自然去了主院暂住。
傅秋芳打理厂子账目经年,都道‘居移体、养移气’,如今多少养出了一股久居上位的贵气来。可这会子被李惟俭轻飘飘一句话便打得烟消云散,心甘情愿伏低做小,心潮激荡之下,竟有几分动情。
另一边厢也不遑多让,香菱、晴雯、琇莹、红玉、李纹、李绮,丫鬟、婆子虽少了些,却又多了十几个身形彪悍的北山护卫。